夏至中旬,煙朝江南阴雨连绵十日,冲毁堤坝引发水患,致使百姓深受其害。无数奏折连夜赶往京城,开仓放粮、重修堤坝一事刻不容缓。
今日朝堂气氛有些凝重,平日里一个个能言善辩的大臣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一脸苦相、眉头紧锁的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当今圣上温西城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眼神冷冽,略微有些失神亦是不知在想着什么,修长的食指不停转动着拇指上那枚金玉扳指。
片刻之后,为首的中年男子拿着笏板站了出来一拜,恭敬说道。
“皇上,臣举荐胡瑜胡大人为钦差前往江南治水患。”
“胡瑜?”温西城闻言回过神来,将视线移到了那人所说的胡瑜身上。
那胡瑜长得倒是个敦厚老实的,可浸淫官场多年又怎会如表面上所显现的一样,胡瑜早就察觉到了圣上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故此更加毕恭毕敬。
温西城收回视线又将这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言什么,看样子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啧,谁人不知胡大人是魏相的得意门生,魏相此等做法倒是一点也不怕被人讲了闲话呢。”聿贵妃的父亲顾常衡顾太傅,一向与魏晟不对头,如今见他抬举胡瑜心中自然不服,势必要出言阻拦。
“顾太傅如此说,看来也是有人选了,不妨直说又何必在这里酸言酸语,让皇上和众位同僚瞧了笑话去。”既是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魏晟怎么可能让人欺负了去,且对方是顾常衡内个老头子他定是更不能嘴下留情了。
“呵。魏相果然是长了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可皇上面前又岂容你放肆。”顾常衡果然是扭曲事实的一把好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坑魏晟一把。
“臣恳请皇上治魏晟殿前失仪之罪。”
这场景许是经常发生,只见温西城嘴角抽搐几下,甚是无语。顾太傅这胡搅蛮缠的功力倒是丝毫未减呐,富有深意撇了眼顾常衡,转向魏晟的眸中又多了些许坑人的意味。
魏晟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怎么感觉自己要被人算计了。
“殿前失仪?嗯,顾太傅说得对,是得狠狠治他的罪…”
“皇上英明。”顾常衡一脸得意劲儿,看向魏晟,显摆着自己在皇帝面前有多大的脸面。
“既然顾太傅也赞同,那便派魏晟为钦差大人去江南走一遭了,另外胡瑜一同前往辅佐魏相。”温西城说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彷佛刚刚说那话的不是他。
顾常衡得意劲儿还未下去,就被狠狠打了脸,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明显是被气着了。
“皇上!”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皇恩,势必将南下赈灾与修建堤坝一事处理好。”
顾常衡气急败坏的想要反驳,却被魏晟抢先了一步领下旨意,这下才闭了嘴彻底没了话。其余的官员怕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静静当个背景板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既然无事了,那便退朝。”
温西城大手一挥转身便走,一旁的太监麻溜上前高呼着:“退朝!”
见状,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恭送陛下。”
**
御书房中,皇上与明亲王皆在,今日温云庭并未上朝,更是不知晓朝堂所发生的一切,清晨他被召进宫中等候至今,此时正悠哉喝着新进贡的碧螺春。
“朕召你来,不是让你喝茶的。”温西城看着温云庭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着实有些气急,执起御案上的奏折就丢向了他。
温云庭手腕一转,轻松接下轻笑几声道:“雕虫小技,这奏折皇兄还是不要乱丢的好,万一有什么紧急要事,臣弟可担不起责任。”说罢,起身上前将奏折放回了原处。
明亲王估摸着时辰,想来已是不早了,便开口问道:“不知皇上找臣弟来有何事?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臣弟便先跪安了。”
闻言,温西城眼神一亮,连忙起身撑着御案说道:“母后这几日一直想要去你府上瞧容心与娇娇,不如你把娇娇抱进宫里让母后养几天,也好让容心多休息休息。”
温云庭自从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每日是不离府的,今日实在是因皇上口谕不得已才入宫。
又见皇兄这副模样,看来是自家宝贝女儿被人惦记上了,而且惦记的这人来头不小。
他轻睨了皇上一眼,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抱拳说道:“多谢皇上好意,只是娇娇如今尚在襁褓之中还是不要折腾了。”
“倒也是了,是朕有些心急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小侄女儿了。”温西城摸摸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心急与尴尬。
“夏祺进来。”突然皇上抬头喊着在门外等候的夏祺。
“皇上有何吩咐?”夏祺听见声忙入了殿,跪下问道。
“朕记得前些日子番邦使臣进贡了一块儿极好的蓝田玉佩,你且去取来,让明亲王一齐带回去。”
夏祺心知明亲王深得圣恩,可却也没想到的是,连聿贵妃都未得到的玉佩竟是到了明亲王手里。
“皇上且慢。”温云庭深知玉佩名贵,赶紧出言阻拦。“臣弟多谢皇上赏赐,只是这玉佩如此名贵,臣弟是断断不敢收下的。”
而一旁的夏祺早就机灵的出了殿去取那玉佩去了,只是今日这一出怕是要惹得众人眼红咯。
“哎,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块儿玉佩罢了。朕是娇娇的大伯,那这玉佩自是收的得的。况且君无戏言,你只管收下就好。”温西城自小便宠爱这个弟弟,如今只是一块儿玉佩又怎么会舍不得。
“朕今日召你进宫,本是想与尔商讨江南之事,只是如今已然解决,也就不必了。如此你便去给母后请了安,在出宫罢。”
既然圣上如此说,自己也不好在出言拒绝,只得收下。给不给是皇上的事,那这戴不戴可就是自己的事儿了。
“是,既然如此臣弟就先去给母后请安了。”罢了,行礼告退。
温西城点点头,全作回应。他盯着温云庭的背后,知道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无奈的摇摇头。
“呵……”
“皇上,您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些不适?”夏祺新收的徒弟章郝端着泡好的茶放到御案上,胆怯的开口问道。
“嗯?怎么是你,你师傅呢?”温西城听这声音有些耳生,指头捏着眉心问道。
“方才师傅去取蓝田玉佩去了,此时应是给明亲王殿下送去了。”那章郝虽是夏祺的徒弟,可瞧那模样倒是个胆子小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似一阵风来了就能吹到。
“唔....还没一会儿朕竟是忘了。罢了,替朕研墨罢。”
温西城端起茶盏抿了抿,又示意其上前去磨墨。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执起御笔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