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庆宫中,只见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硕大明珠做灯,高悬于顶。六尺宽的金丝楠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金线凤凰花。殿中到处都是除不尽的奇珍异宝,尽显华丽,到真不愧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嫔妃,聿贵妃的住处。
只见她此时身着淩南国进贡的广陵月华裙,雍容华贵的斜倚贵妃塌上,那模样倒是如同皇后一般。精致美艳的脸庞显然是下了不少功夫保养的,其周身淡淡飘着的药香是圣上命太医院人特意为其调配的,只因聿贵妃诞育三公主时不小心伤了身子,只得日日焚香,滋养其身。
聿贵妃细指拨弄着茶盏,听着宫人讲着今日明亲王府发生的事。
闻其得一女,异样情愫不由得升起,心底暗处咯噔一下,但因宫人甚多,只得迅速压下。
面上硬生生挤出笑意,黛眉微挑:“哦?是么。她如今倒是称心如意了,只怕康寿宫那位也是欢喜不已了吧。”
“娘娘说的是,棠嬷嬷一早就随着祺公公出宫去了。”那宫人头低的更甚,甚至有些瑟瑟发抖,想来素日里贵妃娘娘的威严已然深入其心。
“啪!”话落,手中瓷盖重重被放下,她疾言厉色的说道:“不过是个宗室郡主罢了,皇上、太后一个个便眼巴巴的赶上去,真当是个金银宝贝了。”
吓得周围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口中不停说着:“娘娘息怒……”
聿贵妃视若无睹,抬手抚鬓,摸到一手的珠光宝翠,冷笑道:“一个个倒是能言善辩,本宫并未生怒,又何来息怒一说?!”
这话十分牵强,论谁也是不会信的。但人微言轻谁又敢出言反驳?
“本宫承蒙皇上厚爱执掌六宫,自是得给足了明亲王面子。来人,从库中挑几件珍品送去明亲王府。”
有道是女人善变,一眨眼的功夫那聿贵妃竟是如同变了个人。只吩咐人去明亲王府送礼,仿佛方才发怒之人又不是她了。
聿贵妃又称自己有些困倦,将人全都遣了出去,悲伤之意这才敢浮现几分。
“只有在无人处,吾才敢明目张胆的思念你……”
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头枕着胳膊趴在塌上,手中摩挲着一枚如意结,小巧且令人不易察觉。
眼睑合上,一滴泪从鼻尖划过,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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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当今圣上正忙着批阅奏折,日复一日的辛劳倒叫他眼角添了几丝皱纹。
如今正值盛夏,雨季亦是跟着来了,江南水患又起。修建堤坝一事,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可如今皇弟刚得了宝贝女儿,他又怎能做此恶人将他们一家就此拆散。若是真做了,且不说太后会有何做法,便是自己也是愧疚的。
可手下之人,却是没有一个可以放心的。
当真是叫人犯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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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明亲王府,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片喜气之色。
寻常人家皆是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可明亲王府却是不一样了,前两位小少爷诞下时也未曾如此大张旗鼓的喧闹。
云容院中,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景象让人瞧了不自觉的打心底里羡慕。
明亲王妃靠在塌上,明亲王坐在一旁拉着夫人的手,而两位小少爷围在摇床旁边瞧着小妹妹,两个人还时不时的对视憨笑。
许容心精神头儿比先前好了许多,她歪着头看着三个孩子,面上虽还是有些苍白可笑意却是掩藏不住的。
她回握着捏了捏温云庭的手,竟是有些触景生情:“只希望将来他们二人会好好保护好卿姐儿,让她一辈子不受委屈才好。”
“夫人这是什么话,娇娇既是你我二人的孩子,自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得是受尽宠爱的。”
数十载夫妻,他知道妻子的担心。一个男人的承诺,才是这个女人最好的定心石。
温云庭将另一只手搭了上去,望向许容心的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
一旁的温君鹤两兄弟人小鬼大,虽是一边逗着妹妹可耳朵却是机灵的。
见状,两个人转身异口同声的说道:“父王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
说完,他二人对视一眼,眼神坚定当真不愧是皇家子嗣。
这也充分体现了明亲王夫妇二人教子有方,小小年纪便懂得爱护幼妹实属难得。
温云庭抬手一同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不由得感慨万千,当真是岁月蹉跎,自己已经是有着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呜哇……呜哇……”
突然一声啼哭将其拽出了回忆,就见小床中的温姒清的小脸因哭泣而憋的通红。
许容心早就心疼不已了,估摸着时辰应是饿了,赶忙让人将孩子带给乳娘。
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许是上了年纪,听到娇娇这哭声我心中竟也是难过的,恨不能亲自喂养。”
温云庭心疼的看着许容心说道:“夫人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小姑娘,又何来上了年纪一说。倒是我,不知大了夫人多少,这才是上了年纪的。”
这话出口,倒让人有些不适应,许容心泛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突然想到两个孩子还在,抬头望去就见屋里只剩自己与夫君。
许容心慢慢将头靠在温云庭肩膀,轻声回应道:“夫君在容儿心中,亦是曾经的少年郎,未曾改变。”
温云庭摩挲着妻子芊芊玉指,口中虽未多说什么,可心中却是暗暗发誓定要护好妻儿不让他们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