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辉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发呆,他住在楼梯拐角,门口正好对着进出小区的唯一一条道路,道路两旁有小吃店和超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的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什么。
“哎哟?”
身后被人拍了一下,他还没转过身,袁峰就歪着脑袋凑到了他脸旁。
“你脸咋了?”袁峰指了指他的左下巴处。
岳明辉手指不自觉的摸了摸,上面贴了一个肉色创口贴。
“划的。”
“干啥能划到这里?”袁峰咧着嘴问。
“刮胡子,”岳明辉解释道,“不小心划的。”
“哦……”袁峰点点头,似乎沉思了几秒,突然又好奇的抬起头,“哎?电动剃须刀也能划着脸的吗?”
“嗯?”岳明辉想了两秒,正准备回他,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唤他。他低下头看到了姜明华在宿舍门口抬头正看着他。
“待会过来一趟!”姜明华朝他招招手。
“哦,好的!”岳明辉大声回应了一声。
袁峰看着两人对话完毕,待姜明华走后,又偏过头来,一双眼睛疑惑而又猎奇的看着他。
岳明辉垂眸看他一眼。
“你……”袁峰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好几次终于说道,“认识姜总?”
岳明辉知道他说的是姜明华,也不遮掩,点点头道,“嗯。”
袁峰张了张嘴巴,又想说什么,可是语言还没组织好,岳明辉就跑下了楼。
袁峰看着他的背影和在阳光下泛着深棕的发色,心里许久前由生的念头又重新冒出——
这细皮嫩肉的小帅哥是个什么来头?
工地侧边有几间独立的活动房,岳明辉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二十几个平方,门的正对面里面摆放着一个皮质的黑色沙发和玻璃茶几,往里是一个一米宽的写字桌,桌上中间堆放了一些图纸、书本,桌角处放了一套实木茶盘,上面几只紫砂茶杯。
“哟,”姜明华从正门进来,刚好看到岳明辉立在写字桌前,“这么快?”
岳明辉回过头,点了点头,“嗯,姜叔叔。”
姜明华今年四十了,也开始了中年发福,前额的头发也开始稀疏起来。
姜明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示意他往沙发上坐,“我今天正好过来,”接着从茶盘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岳明辉接过水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最近怎么样?”姜明华坐在他的旁边,眯着眼睛笑着问他。
岳明辉低头喝水,一时没有回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姜明华站了起来,从写字桌抽屉里拿出空调遥控器准备开空调。
“还好。”跟着遥控器的几下‘嘀嘀’声响,岳明辉的声音低沉而又模糊。
姜明华手指顿了顿,他扭过头来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少年。
黑了,似乎也比以前结实了……
“明辉啊,”姜明华站在那里,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和口吻,语重心长道,“我前几天回了一趟母校,有个同学升了个副厅,说是一起聚一聚,顺便还把老师们都请了过来,然后,你猜谁来了?”
岳明辉低头抿了口茶。
姜明华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其实基本上带过主修课的都来了,你知道你的——”
“姜叔叔还有事吗?”岳明辉突然抬起头问道。
姜明华半句话卡在嘴边,皱着眉头看着他。
年轻人的眼神直接而又执拗。
半晌,姜明华低下头,劝不动,他又叹了口气。
再次抬头时,目光聚焦在一处,惊讶道,“你下巴怎么了?”
岳明辉顿了顿,手指不自觉的摸到了那张创口贴。
“划的。”
“干什么划在脸上了?”
解释又得从那个电动牙刷开始,岳明辉觉得烦,就伸手撕掉了那张创口贴,抬头说道,“没什么事,不小心划的。”
大概2公分的一道小伤口,不深,破皮出血的程度。
姜明华细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明辉啊……”他又回到了刚刚那个苦口婆心的语气。
岳明辉低着头偏了偏身子。
姜明华把下半句话噎进喉咙。心道,这性子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好吧,”过了一会,姜明华走到他面前,像是做了妥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岳明辉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姜明华看他的样子又忍不住要叹气,岳明辉在这几声叹息中也感到坐立不安,不多时便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姜明华点点头,望着他往门口走,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补充一句,“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岳明辉脚步一顿,然后又恢复了步伐。他从工地出来,扬尘、吵闹和往事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
月牙山庄位于岛上,水流分支较多,小区旁边就有一条河水流淌经过,开发商当时借助这个噱头吆喝着‘小桥流水人家’,实际上就是从流经的那条河了引了一条小渠进来。
小区中央位置圈了一个小型人工湖,湖水由浅入深,深的那头用几道栅栏围住以防人们不小心坠落,浅的地方造了几节台阶,供人夏日游泳。
小区里面绿化、设备都很齐全,合欢树上花蕊纤纤,美人蕉里朵朵娇嫩,正门一条大道上直通着几座假山,假山旁边就是一个开放广场,四周有四五组篮球架以及一些儿童游乐设施和健身器材。
其中一组篮球架下有六七个人,在夕阳下挥汗如雨。
岳明辉个子很高,从小爱运动,这一年来又在工地里经常搬砖挖土更是练就了一身的肌肉,经常顶着太阳晒,皮肤呈现出健康麦色,二十岁正值年轻气盛,蹦跳起来不仅是身体还是一种活力,不羁又张扬,让人看了既欢喜又羡慕。
一个侧身起跳,篮球干净利落的掉落篮筐,岳明辉露出灿烂的笑容,却在转身的瞬间愣住。
一袭黑色的职业套裙和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虽然不如那晚素面清新,但是精致的淡妆让人看了更加夺目,还有那副冷漠的眉眼。
岳明辉自然记得她,联想到那之前的梦,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大约是发觉了异样的目光,她的脸颊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岳明辉清晰的记得那晚她给与他的‘嫖客’的眼神,以至于再一次对视的时候,他懊悔大过于紧张。
不过,他多虑了,她似乎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
李臻刚刚洗完澡,像往常一样从烤箱里拿出刚刚烤好的披萨开始吃。
吃完,把残食扔进垃圾桶,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细细长长的夹在两指之间。
她赤脚站在阳台上,头顶夜幕笼罩、脚下金光四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远远望去朦胧的像是起了薄雾。
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李臻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抽烟。
微风一过,吹散她的头发和烟雾,烟灰刚刚掉下一半,她感到腰上多了一双手,随即脖子上落下一个冰凉的轻吻。
“好香。”
李臻缩了缩脖子,“好痒。”
于牧白往后退了一步,向下看了看她白皙的脚踝,“怎么也不穿个鞋?”
李臻转过身道,“赤脚比较舒服。”
于牧白不认同的摇摇头,将她纤细的腰抱起,在李臻的惊呼声中把她拖进了房间。
“你干嘛那么大力气扔我?”李臻被扔进客厅的沙发上,揉着肩膀,语气娇嗔。
于牧白笑了笑,“让你感受到力量。”
李臻反问,“我干嘛要感受到力量?”
于牧白答道,“自然是因为你想我了。”
“我呸。”
于牧白笑的肩膀抖了抖,“你嘴硬的样子真是有趣。”
“你才嘴硬!”
于牧白笑够了便不想跟她啰嗦,直接压在她的身上,“在这里还是去卧室?”
“我不服,”李臻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道,“我哪都不去。”
于牧白上半身进攻不得便从下半身探索,“哪里不服?这里吗?”
李臻推诿了一会没成功,抬着下巴道,“于总这是要用强了?”
于牧白停了下来,皱了皱眉,“你就非得问我要解释?”
李臻轻哼了一声。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服个软?”于牧白叹了口气,又说道,“现在都几点了,你门没反锁,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月牙山庄外来人多,李臻一个女生居住几乎每晚都会把门反锁,于牧白虽有她家的钥匙也被锁在外面好几回。
自从于牧白出差,两人十多天没见了,虽然在公司里没有明说,但是眼神骗不了人。
“你……就不想我吗?”于牧白握着她的手,揉捏了几下,“我想你了。”
李臻认识他几年了,见过他严厉的时候,也见过他世故圆滑的时候,两人底下恋情起初也见过他柔情似水的时候,就是因为了解他,才知道哪些时候是他逢场作戏,哪些时候才是他真情实感。
于牧白的几个字把李臻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具击碎的零零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