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夏暖兮只好顺着王柏臣中午说过的谎言编,“我和他去年就认识了,中途的时候一直心照不宣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不是对感情说得出口的人,他也一直不说,那阵恰好遇上爸爸生病,我心里很乱,碰巧遇到李伟军说愿意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就答应了。”
“结果呢?”虽然是平淡的儿女情长,杨慧芳却紧张极了这过程。
“结果被他知道了,他就急了,问我要不要跟他结婚。”夏暖兮收起对父母的愧疚,编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我那个时候刚好跟你说了要和李伟军结婚的事情,怕反反复复的你们在远处又见不到我反而操心,就没有认真对你们提这茬儿。”
“真的?”杨慧芳将信将疑。不过也真有点信,这故事里女儿的性格很符合。而且夏暖兮一向都很乖巧,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杨慧芳由不得不相信女儿。
夏暖兮的话半真半假,这世上,谎言很容易戳穿,夹杂在真话里的谎言反而叫人捉摸不透。夏暖兮点头,“爸爸妈妈,是真的,我真的已经忘记了几年前的事情。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老在原地踏步,算什么意思?”
“所以就说你这孩子任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含含糊糊的?再者说,你说这么大的瞎话,人家阿臣那孩子怎么想?你这孩子大事上靠谱,小事上怎么这么糟心呢?”杨慧芳说得又心疼,又焦急,真的怕由此女儿女婿感情产生什么问题。
“嗯,我都跟他坦白了。没事了,妈就别担心了。”夏暖兮赶紧抱着妈妈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夏振华却有点别的担忧,“我见他给你夹鸡腿,这生活习惯他对你都还不了解吧?”
“没,没,他只是看我瘦,想让我吃点肉。”夏暖兮赶紧辩解,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一针见血。
杨慧芳和夏振华连说带又问了一通,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心里好歹安定下来。
王柏臣拖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夏家父母两人赶紧迎上去。王柏臣又下去拿了两趟才拿全东西,期间杨慧芳让夏暖兮下去帮忙,王柏臣说什么也没让她下去。
大包小包在客厅里打开,杨慧芳将准备的棉被、床单拿出来,“我去给你们铺床。”
“妈妈,我去吧。”夏暖兮接过来,却不知道往哪一处走。
王柏臣赶紧说:“我去帮你们开灯。”
原来是一处简单的三居室,王柏臣带父母简单参观了一下,夏暖兮顺便就了解了。
其他的包裹打开,无非就是一些腌菜之类的,一时之间弄得客厅里气味非常大。夏暖兮有点尴尬,毕竟他又不是她的谁,没有必要为她忍受这些。
她说:“妈妈,我先拿到厨房里去吧。”
“没事,我拿去放冰箱。”王柏臣收归整齐,抱过去全部放到冰箱里。
全部收拾完毕,杨慧芳又忙着去铺床。夏振华也跟着去帮妻子。王柏臣的床是很大的双人床,杨慧芳带来的双人棉被正好不多不少的合适。夏暖兮站在一旁,看到被套抖开,开心地说:“哇,好漂亮的花开富贵图,这么正的红色和镶嵌的金丝纹,比我想象中的大气漂亮一百倍!”
“怎么你想象的很丑吗?”杨慧芳随意和女儿拉着家常,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夏暖兮吐着舌头,“妈妈你当时说是爸爸亲自去选的嘛……”
夏振华拍了拍她的脑袋,“爸爸的小公主出嫁了,怎么会选那些小里小气的颜色和图案,配不上我的小公主?”
“爸爸。”夏暖兮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真正的幸福,就算不是为了自己……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王柏臣。
王柏臣脸上依然是那个样子,没有笑容,五官硬朗,目光转向你的时候,就是真诚地直视着你,仿佛能看进你的心里,让你觉得可以信赖,可以交付。
夏暖兮赶紧收回了目光,却听到母亲笑嘻嘻地说:“崽崽啊,你和阿臣这照片拍得真不错啊。”
夏暖兮疑惑地看过去,见杨慧芳从正在收拾的梳妆台上翻开一个相框,里面的夏暖兮趴在王柏臣背上,双手从王柏臣身后绕到胸前,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两个人脸上都有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么明朗,明朗得刺目。
那是夏暖兮不戴眼镜的样子,头发也是罕见的吹卷了发尾的末梢,隐隐看得出是穿着的真丝裙子,透着十足的光鲜靓丽。
所以和现在这样梳妆打扮的夏暖兮很像很像,同样的充满了张扬的神采和活力,同样的抛却了那些一丝不苟的装束和发型,笑得真诚而温暖。
老人对于拍不拍婚纱这回事不是那么介意,直到看到这照片,只是更加加深了这段婚姻在老人心里的真实感和踏实感。
杨慧芳默默擦了擦眼泪,女儿能够过得开心幸福,她真的就知足了。
夏振华也很开心,赶忙指示老伴儿将那相框换个位置摆放,调整了几个位置,两人才满意地点头,“看俩孩子,多开心啊!”
夏暖兮低头敛眸。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她今天早晨起才认识王柏臣,哪里会有时间去拍那样的照片?只是一瞬间很多事情都可以想通了而已,他的温柔和体贴,他突然的提议,他在她最狼狈无助的时候给的最大的温暖,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有另外的人值得他这样做。
这样反而让她放了心,至少不是因为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和秘密,而且她也可以更加享受这段“婚姻”了……
偷眼瞥了一眼王柏臣,果然见他因为照片的事情,脸上升起了一层冷冷的淡漠,那生硬的表情,将他踱上了一层不可亲近的意味。和刚才判若两人。
夏暖兮不想管这些不属于自己管、自己也管不了的事情,将爸妈带进另外的房间,一边帮他们也收拾了,又在厨房里找到微波炉,将父亲带来的中药热了一下,看着他喝下去,才退回房间。
想了想,三室一厅,她刚好可以有个房间,似乎还不错,只要明早早点起来,父母就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暖兮,你要吃蛋糕吗?”王柏臣不知何时站在主卧的门口,拿着蛋糕。
夏暖兮马上摇头,但是她的肚子紧接着就做了可耻的叛徒,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中午和晚上都没吃着什么东西,怎么会不饿呢?
“来我房间吃吧。”王柏臣转身。
夏暖兮站在原地没动。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感觉蛮怪的,而且他们并不熟……
见她迟疑,王柏臣解释道:“那个房间的空调坏了,没有床只有一张椅子。还有……上次窗帘坏了一直没有装,那个房间位置也不好,正好对着另外一户家庭的房间。”
王柏臣每多说一句,夏暖兮就在心里多打一次退堂鼓,她实在很累,不想在大热天的坐一晚上。她很想念亲爱的被子和软软的床铺……面上平静,心里做完天人抉择后,夏暖兮默默地跟着他进了房间。
他晚宴的时候也没顾上吃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正抓着蛋糕往口里塞,挺没形象的样子。
夏暖兮在心底默默地笑了两声,也捡了两块蛋糕来吃。吃完之后才想起自己犯了个错误,她带的居家服和睡衣都在自己的车里,而她的车放在酒店里没有开回来。
这个天不洗澡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她身上这衣服紧绷绷的贴在身上,站着显身材,坐着也端正大气,但是要弯腰或者要躺下,真是百般别扭。而且经过一晚上的敬酒奔波,她都能闻出酒气和汗水夹杂的味儿来了。
要冒险去问妈妈借一件衣服来穿吗?
妈妈会问什么,她又还要编什么样的故事?
她的脸不知不觉就纠结在一起,秀眉也紧紧地蹙起,这一晚上,值得纠结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将眼镜拿在手里把玩着,去,还是不去?
王柏臣在一边吃蛋糕,幸好秦昊哲还知道带个蛋糕来,不然他今晚真的要饿肚子了。他一边吃,一边大大方方的观察着夏暖兮的动静,她摘了眼镜嘛,也看不清他,给了他很多机会。和她穿着职业套装的时候俨然不同,从她在父母面前开始,就恢复成了小女孩的样子,嘟嘴、脸红、撒娇、蹙眉,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丰富多彩起来——咦,他为什么要用“恢复”而不是“变成”这个词?难道本身就觉得,严肃脸是她的面具,摘下后隐藏着个小女孩儿?
她掰着眼镜儿腿,又是在纠结什么?他放下蛋糕,去衣柜里拿睡衣洗澡,顿时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
衣柜里满满当当是他的衣服,她的也有,不过都是她今晚才整理了放到里面的——冬天的毛衣,夏妈妈亲手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