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达房间床下的暗道是临时挖出来的滑道,极其简易,洞口不小,却是越滑越窄……
滑到深处便只能容纳一人躺着前行,郑达也是将将滑了过去。
而金木水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却正好被卡在了里面,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金木水的表情开始变幻莫测……
纵然这床下是龙潭虎穴,金木水也没放在心上,以他的本事,刀山火海也不过如履平地,可陷入如今这般境地,已经不是能不能通过的问题,这是尊严问题!
这对一个有尊严的胖子而言,是生平最大的侮辱!
金木水决定了,四大家什么的他不管了,不管郑达说什么,抓到他以后,都要把他一点点地凌迟处死……
嗯……
先割了舌头,以免把自己卡住这事说出去……
胖子自然有胖子的技巧,金胖子一口气全部提到胸口,圆滚滚的肚子缩了回去,总算一点点滑了下去……
当金木水灰头土脸从暗道钻出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石室。
石室宽敞明亮,墙上该挂着数盏做工精妙的油灯,显然并非临时打造而成。
屋内装饰朴实无华,大青石的地面,原木清漆的木门,简约大气,倒是符合李文拓装腔作势的设计品味。
只是比较扎眼的是,室内摆着一张又大又软的双人床,设计得极为华贵,轻纱幔帐朦朦胧胧,看起来好像颇有……几分情趣……
金木水此时倒也顾不上这些,回头看了看自己钻出来的洞口,却是这间密室的通风口,显然这条暗道并非密室的真正入口。
也就是说,郑达现在多半已经从密室入口跑了……
金木水一声冷哼,没想到在自己如此熟悉的应天府衙门地下,竟然别有洞天,连他也不晓得……
他不再停留,足下运劲,施展轻功便要从石室出去,寻找这地下的入口继续追拿郑达……
谁知他还没走到石室门口,木门便“砰”的一声从外打开,钻进来好几个年轻男子……
金木水一愣,还没明白什么状况,那几个男人倒先尖声细气地聊了起来:
“哇,李大人现在喜欢这种类型的了?”
“刚才郑大人飞奔而去,原来是把他留在了这,而且……还是个胖子……哈哈哈……”
“哈哈……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想换换口味来块五花肉吧……”
几个年轻男子长得全都眉清目秀,高挑纤细,一边看着金木水,一边嘻嘻哈哈聊个不停……
金木水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眉头一皱差点吐了出来……
龙阳客栈……
龙阳客栈……
好个李文拓李大人啊……
原来在客栈盘查天民会是假,却是寻觅合适对象,在这衙门府的地底之下搞这种调调……
怪不得这郑达能如此亲近李文拓,恐怕正是郑达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李文拓这点特殊爱好,投其所好,为其一手打造了这深藏地下的欢乐窝吧!
想通此节,金木水更加不想再在这污秽之地多做停留,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足下生风,推开门口几个青年,夺门而去。
临走他还瞪了那个刚才说他胖的年轻男子说道:
“胖怎么了?老子胖的有尊严,胖的够爷们!”
石室入口倒不难找,只是已被铁栅栏门从外锁上。
可这栅栏门能够拦住那些俊俏青年,又怎么拦得住金木水。
金木水已经耽搁了许久,如今再也顾不上去研究这门锁。简单粗暴,脚下速度不停,举起一掌拍向栅栏门。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栅栏门已经被他一掌击飞,金木水一阵风似的在那群青年的嬉笑中消失不见了……
金木水从那地下密室出来以后,正是到了知府衙门的公堂后身。
金木水此时也顾不上嘲笑李文拓这前堂断案、后堂断袖的奇葩设计,便匆忙沿着郑达逃亡的踪迹追赶了去……
追到大院边缘,便遇到了泡泡。
金木水此次跟着宋庆卜的任务本来就是泡泡,郑达的计谋只是恰巧让他识破罢了。
泡泡这个女孩在他眼中要比郑达有趣的多,因为以他阅人无数、阅局无数的经验,却是没看透泡泡这个人,没看透泡泡到底是局中之人,还是人中有局呢?
泡泡和郑达的局有没有关系?
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可若是没有关系,这个女孩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他用了无数渠道去打探泡泡的来历,却是连这女孩姓谁名谁都无从得知。
为此他甚至刻意进了龙阳客栈,也是想借当时在客栈盘查的郑达之口来试试她,结果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可他知道,越是查不到,问题就越大,一个正常人的身世背景,又怎么可能如这般遮遮掩掩、朦朦胧胧?
他不是没想过杀了泡泡一了百了,反正宋家杀人无数,也不在乎多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
可这不符合宋家如今的行事风格,也不符合宋家如今的利益。
宋家更像是一个钓鱼者,喜欢放长线钓大鱼,因为只有找到问题的源头,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否则今天杀个泡泡,明天还会有沫沫,后天还会有渣渣……
金木水曾经跟宋庆卜说过,水越堵越凶,但是他没告诉宋庆卜的是,如果要堵,就去堵住源头,掐死水源!
可这泡泡更像是一盘大棋中一枚无援的闲子,广袤天空中一张断线的风筝,一条大江中一只离群的青虾……
看不透,杀不得,吃不掉,也钓不起来……
这让金木水很难受。
难受到如今他已经懒得再和她演戏,于是开始目光冰冷,犹如利刃。
泡泡感受到了寒冷,却心中无惧,应对自如。
而金木水听说宋庆卜去追郑达后,便再也顾不上泡泡,因为他知道,郑达其实身手不差,若是宋家这位大少爷轻敌,必定会吃大亏……
事实证明,金木水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当金木水追上宋庆卜的时候,鲜血淌了一地,宋庆卜已然晕了过去。
而郑达,几乎就在金木水的眼前再次跑了……
可金木水已经不能再追郑达,否则放着宋庆卜不管,宋家大少爷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金木水一声长叹,右手照着宋庆卜身上一阵乱戳,封了他数处穴道止血……
“哎,我说大少爷啊,大少爷……”
金胖子甚至有点想戳死他算了……
金木水忙着救宋庆卜的命,不想知府衙门院内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金木水击飞密室铁栅栏那一掌的声响不小,已经惊动了院内留守的衙役,众人以为闹了贼,纷纷出来寻找。
这些人里,也包括宝瑞……
本来已经躺下的宝瑞听到那声巨响,便出门想要询问,可出门之后敲敲这屋,瞅瞅那屋,却是不但金胖子没有回来,就连少爷和泡泡也不见了踪影。
宝瑞这才有些担心,身上还没穿戴整齐,便满院子寻觅起来。
宝瑞毕竟功夫底子了得,循着方才巨响传来的方向脚下疾走,在那些衙役之前便赶到了那密室入口之处……
密室内的那些俊俏青年,听到铁栅栏被打开,再也不受囚禁,此时也正从那密室出来……
“大侠!一定是这个大侠来救我们的!”
其中一个眼尖的青年一眼看到了宝瑞,指着宝瑞细声细语的尖叫了起来。
“姐妹们!快来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几个青年说完纷纷跑到宝瑞身前,低身便跪,竟是把宝瑞当成了救命恩人……
宝瑞看着这群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俊俏小哥,彻底傻了眼,只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几位兄弟……额……兄弟也好,姐妹也好,起来说话行不?”
宝瑞话没说完,这几个青年非但没有起身,已经有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上了他的大腿……
“大侠啊,我们这些姐妹常年受李文拓那狗官囚禁虐待,今日好不容易遇到大侠,您可是说什么都不能不管我们啊!”
宝瑞被这几个青年连摸带抱,蹭了一身鼻涕眼泪,浑身说不出来的别扭。
此情此景,宝瑞倒是像极了负心汉,被一群花俏青年缠着追讨要情债……
正当宝瑞手足无措之时,十多个衙役官差,手持棍棒锁链赶了过来,他们以为有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到了知府衙门来,便要前来拿人……
可是这些衙役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景,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理……
宝瑞他们白天里是见过的,可李文拓对宋庆卜身份之事也没大肆声张,除了郑达手下,大多衙役也只知道他们是知府请来的贵客。
可这些穿着怪异的青年男子是从何而来,这几人却是有的略知一二,有的完全不知……
略知一二的,是郑达的人。
完全不知的,是普通杂役。
“拿下!统统拿下!”
郑达手下一个汉子喊道:
“知府大人对尔等待如上宾,尔等怎么在这威严庄重的衙门府上,做出如此肮脏龌龊的勾当?兄弟们,先将这些肮脏之人拿下,然后再通报大人,让大人定夺如何处置!”
郑达的手下常年跟着郑达在龙阳客栈盘查,自然对这些青年的来历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对郑达的阴谋略知一二。
他们还不知道郑达已经阴谋败露,被金木水撵得远走高飞,如今撞上宝瑞这般狼狈相,依然盘算着再找个由头,给郑达的毒计添上几把柴火……
一众衙役受了鼓动,下意识也觉得这龙阳之好不怎么光彩,便抄着家伙要朝宝瑞动手……
宝瑞本来一脸迷茫,对这些莫名其妙扑上来的青年男子有着三分可怜,倒有七分的厌恶。只是一听那衙役劈头盖脸一通指责,心头火便窜了上来,大声呵斥道:
“啥肮脏龌龊的勾当?别说我没干什么,就算是干了什么,又跟你们这些狗腿子有个鸟的关系?这几个小哥,是你们爹……额……”
宝瑞说着低头又看了看那几个青年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和千娇百媚的身段,改口说道:
“是……是你们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