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该来的,和不该来的贵宾这下都像是来齐了,吴解示意三叔的团队保持发挥,吸引更多的人光顾,但声响尽量不要影响里面。接着他一手握着扇子,仿佛倒提一把宝剑,跨着大步,也像是一位贵宾那样,保持着平静的面孔,内心欣然的入了院内。
吴解不似主人的心态也不是没有来由,督查使反客为主的预兆是显而易见的。甚至他的气势也不是在表现主持大局的使命,而是要更明显一些,也要更愤然一些,毕竟,他如果真作为一名审判者,他的陪审团对他可是相当拥护的。
这种像是罪犯的错觉,吴解只是一扇子就让它消散。
大国所谓的法律体系,以及别的像是单一的官僚体系,或者千奇百怪的种族基层,在他这个接触过更多更完美体系的现代人来讲,漏洞是何其之多,他如果真站在一个评论家的角度,要以此达到一些目的的话,他完全可以写出一箩筐一箩筐华丽而又刁钻的言辞,尽情抨击这个国家的野蛮!
因此,也可以说是无利可图吧,在吴解还没有听审之前,他心里对主掌审判的人预想的能容忍那种像是无可指摘的罪条的限度,实际上要高出许多!这就像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别人会的只是技艺精巧,但全部是立身错误原则的辩论,任何长篇大论都是无力的,他也不需要表现像是舌战群儒的愤慨,在吴解看来,自己只要阐明无论死了谁人,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的这类简单道理就足够了。
当然了,这种立身原来世界的真理,并没让吴解完全安心,因为这个世界拥有通天彻地的修为的人,不但有,而且非常多。说不定明天天道就发现了他这个不安分子,然后丟一根眉毛将自己碾死,接着弹指毁灭太阳,让这个世界陷入永世的黑暗中呢?
这种不着边际的臆想,让吴解自己会心的笑了,同时他也更心安理得了!要是这些天不顺他,他让其天下大乱,似乎也不是不可为之事。也许别人还没有意识到,或许也不会意识到,一个人有祸乱的想法,外在的束缚大多数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关键时刻,还得靠他自己心中的原则。法律不过是一种规则,任何法律也并没有规定一个人内心的善恶,善恶的标准也大多数是这个人心中属于自己的原则体现。
吴解不知不觉就走到院内像是一堵堵人墙的外面。他拍着扇子,发现自己又想多了。当然,这并不能怪自己。他还远没有到能约束自己思维的地步,更何况,换了一个新世界,那种像是解脱的感觉是比到了同一个世界的一个新的地方要浓烈很多的。他有一些思考,或者是对前世的某些不满,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他也相信,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如此。
简单来讲,比如一个男人的妻子,做了违背丈夫的事情,而这名丈夫,自己心中或许婚后不能出轨的原则坚不可摧,也或许是受于礼法这类的限制,他提出了离婚,如果他们有孩子,他也会坚决的选择自己将孩子抚养成人,可是,当他一个人穿越到了一个新世界后呢?
他难道真就还会怨恨自己的妻子,而不出想这个世界没有一夫一妻制之类的限制?或者,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还会心心念念着自己那个还未长大的孩字吗?
这些答案正是因为没有切身体会才变得不是那么明显。当然了,吴解在这次思维的最后关头,也没去深究这些答案,他只是对自己又多了一点浅显的认知,他如果要做一名违背了常理的怪物,在这个世界,是很容易办到的。
“麻烦让一让。”“抱歉,踩到你了!”吴解划拉开挡着他的人。他心里只是觉得有点搞笑,他自己这个主人,竟然像是会沦落到和别人抢位置的地步才能入场。
这些公民侧头发现是吴解的时候,脸上的愤怒不满之请一闪而逝。显然,他们也倍感意外,盛会即将开始,主人却被挡在外!当然,也很可能是变故太多,使他们忘了还有名主人存在。
但是,在吴解看来,这些人却是心里在幸灾乐祸。他们的表情,更像是对罪魁祸首急着自首的一种愕然!议会全员出动,更有一名国王陛下的代表人,来势汹汹,或许早就让他们将吴解像是在示好的行为抛在了脑后,转而细数起吴解所犯的罪责来。
这在吴解看来是隐藏不住,他也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这些公民终究是抱着看热闹来的,即使现在将价格昂贵的钢笔免费送给他们,他们心里对自己的做法还是会持怀疑态度。做出来就是给他们看的!这些公民心里应该早就明白了自己的重要性,也甚或有人,早就有了借势给自己谋点好处的念头。这类人的嘴也确实曾让吴解感到一些麻烦,他不指望他们会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应该持有一些公民的美德,所以,他只是用赠送钢笔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们的唇枪舌剑能够放缓一些就足够了。当然,最好是接下来不会跟着那名督查使起哄。
吴解来到了舞台正前方。他个子矮,即使舞台是齐他膝搭建的,在外面,他也没看见台上的情况。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连留声机也还没有,所以艾丽丝他们请的歌舞乐队,应该早就演奏起来了!可台上却是一片寂静。那名督查使早早的就已立身其间。怀抱一本像是彻夜未眠书写的黑皮大书,身后黑色像是摄像机的支架上,放着一个婴儿头大的水晶球。那两名穿白衣服的人,在督查使发现吴解入场,举手示意后,才开始缓缓升起那颗水晶球,最后的高度,如果那球可以发光的话,应该可以照耀院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吴解对督查使过分无礼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平静的用扇子拍着手掌,像是再说,请开始你的表演,我不干涉。他接着晃眼观察了一下两边的人,左边的十个座位除了李唯然爷孙和伯伊,全是坐着议会的人。
右边的座位,除了艾特城主和魔法学院两名看着年纪比洛凡更大的精灵以外,也全是议会的人。艾特身边还剩一个空位,想来便是留给那名督查使的。
其余人也都在各自势力的后方,占据了有利地形。再看台上,后面鲜花点缀的帷幕下,十数名舞女站成一排,做着端庄的姿势。恍英不见其影,但穿着蓝色裙装,领口比平常略低,容光四射的艾丽丝,却是站在舞女中间,咬牙切齿,怒视那位督查使。她应该知道那颗圆球的作用,但依然如此,更何况父亲就在台下,可见盛怒难平。
督查使见吴解出现,位置也正合心意,但他看不惯吴解那副似乎雷打不动的面孔,于是端起手中的大书,对着吴解,字正腔圆的先来了一段开场白:“各位,今天受吴先生邀请,也是最近吴家变况百出,在国都也引起了剧烈的反响。所以,国王陛下委派我来,先不谈惩治罪犯,和还受害人一个公道这些问题,而是东城的民心正在受不良因素的侵害,因此,我有必要先就此做一些疏导工作。”
“而要做这类工作,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演讲!这也是大国建立之初便累积下来的经验。”他接着尊敬的看着艾特:“当然,在艾特城主所辖的区域,最有望的演讲人是他,而不是我。但也是承艾特城主想让,我才能最先站在台上,进行这项庄重的事宜。”
他看向大众,“歌舞欢庆,开业酬宾,并不急于一时,也希望大家理解,国事高于一切的重要性!”接着他对吴解说:“不知主人家对我急切的做法,是否存有意见?”
吴解看着他身后的那颗水晶球,他猜到了它的作用,也因现阶段他反过来最一些无礼的举动,影响会扩散的更大,所以他只是顺着督查使意思回答:“吴某也是大国的一份子,所以自己该为的事,理应在国家大事面前让步,所以,督查使你要做什么,不必顾及吴某的意见。”
这一袭冠冕堂皇而又违心的话,吴解甚至自己都感到了一点羞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同台做戏,在没有闹翻之前,他如果浑身带刺,不仅使别人难堪,也会使自己难堪。
但吴解还是杜绝这份同流合污的。因此,在督查使开始长篇大论以前,他就已经只带了一只耳朵,心里开始省视起自己来。他对这片大陆也还不够了解,所以也就存了一份心,筛选对自己有用的信息,随意结合前世的见闻,参照对比。
那些没有厘清的问题也不缺少趣味。比如,他自己将人种分为东西方,这个世界也有渊源可循。但是,西方人更像是土著居民,而东方人则像是入侵者。这从东方人的数量,和习俗,以及流行的服饰这些方面就可以看出。另外,活跃在外的是修真者,而大多数东方人,表现的很咸鱼。像李督查使这类,打入了更具西方模式的政体,只是很鲜明的例外。
同样的,说起修真者,蛮神以及魔法师,也更具西方的神话特色,反而是修真者,显得另类,想起之前尹修那般嚣张的气焰,也更做实了吴解心中修真者才是入侵这个世界源头的猜测。
吴解的思维间断又无序,他想到了什么,很快转过头又忘了。督查使对那颗水晶球的介绍也漂入了他的耳内,有个留影石这样听起来就比较粗劣的名字。他一细思,发现这类器物自己并不陌生,便是在大国理工,他也有影声水晶这类的模糊概念。后者比前者听起来顺耳多了。
督查使的演讲可谓是滔滔不绝,那本大书里仿佛装着一片汪洋大海。他声磁色厉,吴解也早就听出来了,三句五句的本意也都不离自己。像是指责,像是抨击,也像是怒斥!
听和看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吴解就像是在看先秦以前的古文,无论是在句式和辞藻上,都异常的吸引他,但是他只能挑字解读,功底不够,看两页便乏味了。也像是在听《正义论》,起初有那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但也是没听两段,渐渐生出了困惑。因为普罗大众,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非常细微,但又确实是关乎自己利益的问题。与之相比,还没有杀人放火是不正义的做法,这句话来的实靠。
当然了,不懂装懂只是在外,在内吴解也确实有了一股困意,眼看便到中午,他也想早点睡一个美美的午觉。为了赶走这股困意,吴解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处。
台上的艾丽丝,显然也对督查使的演讲感到十分乏味,所以夹着愤怒,入了楼内。他也瞥了眼两边,议会的人都在认真的写写画画。艾特城主在闭目养身,洛凡导师在用仗捞背。
而近处,吴解细耳听着,这些公民似乎都在屏息以待,没有一点声响。吴解不自觉的拿起扇子想张开,驱散一下闷热的气氛,但一注意到督查使像是火红的眼睛,便止住了。只是在心里嘲笑,这些公民和他自己一样不解其意,都在不懂装懂。要改变他们现在所处的思想状态也是很容易的,只要他自己站出来,反过来质问督查使,自己真实所犯的罪名有哪些?这种像是平静的湖泊上刮着一股股大风的局势瞬间就会瓦解!
吴解原本打算似这般浑噩的状态到头罢了。但今天让他意外的事总是接连不断!伯伊先生像是替他站出来质问督查使的那个罪人。他怀抱着父亲的灵牌,踢倒桌椅躺到了!他附近的人似乎非常担忧那块灵牌所带的晦气,没有急着扶她,反而争相跳起脚来躲闪。
某位议员的声音大且刺耳,不仅让民众出现了惊慌,纷纷伸长脖子看向那边,也令督查使意气绝伦的演讲不得不暂时终止。但他没有先看向事发处,而仿佛最先就认定了是吴解在捣鬼,怒瞪了他一眼,接着才深吸一口气,像是压制了怒火,转而看向他的右手边。
吴解拍着扇子的手摊了摊,但可惜督查使并没有看见。他是出于自己这个早已经被遗忘的主人,但还是应该承担一些集会的责任,才用手推搡出一条路,去看伯伊先生的状况。
李灿已将伯伊扶在椅子上重新坐好,看了看他的脸色,判断说:“他原本身形憔悴,看他嘴唇发紫,很像是被人下了剧毒!”
附近的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吴解。吴解早已明白了是有人在陷害他,他没有着急辩解,而是在等着有人出来想他反难。
果然。
李唯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希冀的看着吴解:“小吴,老伯伊在天还未安,他的儿子又出现了这种恶状,我知道你医术惊人,所以恳求你帮帮他!”
吴解看了一眼像是在帮伯伊顺气的李灿说:“小李先生既然说了伯伊先生这是中毒,而且还是剧毒,吴某的微末医术做的也只是无用之功,依我看,还是小李先生先用灵气护住他的心脉,再尽快谋求解药吧。”
李灿额头出了一些细汗,像是用力过度,微喘着气对吴解说:“他这毒性似乎不同寻常,我使的也是微末之力,小吴先生还是看过几眼再做评判吧。”
吴解自然是装模作样,斜插着扇子就要上前探查鼻息。可是一声“爷爷!”又让他止步了!这里年岁最大的李唯然也倒下了。伯伊中的不像是毒,而是瘟疫,李唯然的嘴唇也出现乌紫之色!
这下人群更恐慌了,像是躲避瘟神,纷纷拔头就逃,跌倒踩伤着惨叫不绝于耳。外面守门的骑士发现里面的异状,不顾最外围的人情求,比划着铜剑,像是将唯一的活路封死了!里面,铁头骑士也在带人维持秩序。瘟疫的呼声传开了,艾特仍然闭目,没有动作,倒是他的两名护卫,拔剑严阵以待。最见机的还是那些精灵魔导师,像是很有应对瘟疫的经验,纷纷施展魔法,不仅很快结成了一个超大的白色屏障包住院子,防止瘟疫扩散,也下起了一场场像是圣雨的甘露,洗刷燥热的空气。
这下督查使是彻底没有心思演讲了。他对瘟疫也非常恐慌,所以既没下台,为没在台上发表主持大局的命令。但是,今天他也合该倒霉似的,一只黑色的利箭,从一边的一处高楼上,划破精灵所结的屏障,目标摇摇指向了他!
又多亏艾特城主及时出手,闪身台上,抓住了那只利箭。督查使原本以为这位城主冲上台,是要做些干涉他的举动,及至看见他手中黑黑的箭身,仿佛才有了一些恍然之感。这下,他追寻吴解身影的眼神,变得更加怨毒了!
城主那两名护卫,似乎早得到了他的指示,飞过人群,踏上高楼,直击凶手去了!
吴解像是一名在一旁看戏的人,与督查使视线相对,用扇子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