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一个急停把宾利放在程凯的车旁边,程凯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的奔驰AMG C63,不张扬但凡是懂车的人都知道,那曾是F1的医疗车,国内甚至没有货。
陆安总是学不会程凯那种天然的低调奢华的,若不是因为大红色太扎眼,他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车子漆成红的。出身的差异让陆安在选择上总带着一种浮夸炫耀的土豪感,但他自己并不察觉,反而看不起程家人——在信息爆炸的年代选择低调,注定要被这个社会淘汰。
“程总好,陆总好。”
电梯门打开,陆安一出门便看到正往会议室走得程凯。倨傲的脸上顿时扯出一个虚假的笑,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道:
“程总今天来的真早啊!”
程凯因为之前种种早是心有芥蒂,但作为公司老板,场控达人,还是温润地笑着点了点头:
“评估部百废待兴,这次招新对你,对公司来说都很重要。我是推掉今天全部日程也要亲自来看看的。”
陆安侧头听着并不说话,在程凯面前若无完全把我,他会尽量寡言,避免被对方揪出什么错处。
两个人在假笑的‘和谐’气氛中,一起进了会议室。
钟赢已经等在里面了,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见陆安和程凯便站起身打招呼。
程凯打量了一下钟赢,立即认出这就是当年伤了澄澄心的那个男人。尽管表面还是公事公办地让陆安介绍自己,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让他涨涨记性,知道他程家的人是不能随便惹的。
三人正寒暄间,安妮便走了进来。
与她秘书身份不符的大红V领裙,比起新入职看起来更像是颁奖典礼走红毯的胜负装。程凯有些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尴尬地咳了一声冲安妮点点头,权当是打过招呼。
安妮第一次出席公司会议却是有点兴奋,她可是早听陆安说,程凯的妻子现在在美国,这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陆安看起来不太好对付,但是程凯看着倒是挺有绅士风度的,除了矮了点,瘦了点,其实也算是个优质男人,如果能攀上他,自己便不用再受唐小四的气了。
想着便走近程凯,拉长声音道:
“程总——久仰了。真是没想到,您看着这么年轻。要不是因为您坐这个位置,我还以为啊——是哪家的贵公子下放实习来的呢——”
安妮过度的吹捧引起程凯的极端不适,按响了铃,叫策划部的众人上来。
张三五、陈芳菲、程野在楼下待命,尹志豪在门口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张三五坐在工位上五脊六兽,眼睛扫在屏幕上却早已看不下去上面的内容。既担心‘猴子’上楼处理不好和陆安关系,又担心一会会上安妮和陈芳菲‘打起来’,想到厕所里的楚晶晶就更是心里乱成一团。
杨莉听见铃响走出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气,对张三五等人道:
“上楼吧,程总叫了。不管一会发生什么,记住,咱们是一股绳,是一条船上的人。别冲动,凡事有我。”
陈芳菲起身走过工位,张三五和程野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陈芳菲有些感动。关键时刻策划部还是很一条心的,杨莉不管再怎么‘凶’,说到底还是个好人,也是一心为了公司发展的。这也是他甘愿一直虬在这个部门的原因。
四人上楼的时候,程澄从人力的办公室里出来,不无担心地盯着程野的背影。又或者,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看程野还是在看张三五。
安妮还在会议室大拍‘彩虹屁’的时候,尹志豪就推门进来了。
佝偻的身形,拼图般不和谐的脸,在不堪安妮烦扰的程凯眼中竟还有几分可爱。当即起身迎接道:
“听陆总说——您经验很丰富啊。”
“不敢当,不敢当。”
尹志豪有点受宠若惊,故作激动地伸出手和程凯握了握,然后自动坐在陆安所在的一侧。在安妮身旁落座的时候,安妮表面微笑,心里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东西。
长得丑,性格还古怪,真是奇了,这些男人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个人?
其实安妮这就不懂了,陆安还好,像程凯原也在外形上没什么优势。大部分女性都会觉得他虽然儒雅但也就是普通人长相,更不要说还过于瘦弱,完全没有点总裁气质。而站在尹志豪身边,怕是屋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足够的自信,觉得自己气场甚至两米八。
安妮正不屑着,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以杨莉为首的策划部鱼贯而入。
安妮一眼就瞧见了在队尾的陈芳菲。
他剪头发了啊?
哼,绝对是找了新的小狐狸精了,打扮得还挺精神。
从安妮的视角看,陈芳菲今天一身休闲的西服,配上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利落的短发,倒是比当年那个长发的文艺青年多了几分成功人士的气场。
不过,就她对陈芳菲的了解,这一套衣服,一定是什么女人给他配的。她来之前就听说有个和自己长得挺像的女人,叫楚晶晶什么的,也是他们部门的,正准备找那人,却发现到场的人里只有一个女的(杨莉)。而那女人看上去得有四十岁,和自己也没有半分想象。
杨莉注意到对面一个女人在打量自己,抬眼一看,和楚晶晶有八分像,立即明白了那人的身份。跟一旁察言观色的张三五使了个眼色,张三五会意,特地走在陈芳菲身前,阻断了安妮打量陈芳菲的视线。
策划部众人在评估部对面坐定,壁垒分明。这时杨莉才起身向程凯道:
“程总好——陆总,今天你们部门是主角,不跟我们介绍一下吗?”
陆安皮笑肉不笑地起身,安妮、钟赢、尹志豪见状也都站起身来。陆安向程凯点点头开口道:
“这是安妮,以后会是我的秘书;钟赢老师,是我们部门美术指导;这位是尹志豪,尹老师,是我们部门的编审。”
陈芳菲遵循之前张三五教的法则,不管陆安说什么都不抬头看安妮。倒是张三五,在陆安提到钟赢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男人。
程野在会前的厕所时间大力渲染了钟赢当年怎么得罪程澄的,而且还把那个男人列为张三五的头号‘情敌’。张三五失笑的同时也暗暗谴责陆安这人办事龌龊。他们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扯上程澄?可见陆安所图甚大,已经动了想要夺权的心思。
张三五打量钟赢的时候,脑子里更多想得是陆安的图谋。而钟赢回看张三五的时候,确实醋意萌发。
听说这人是程澄的绯闻对象,也不怎么样嘛?
同是中年,他身材还要保持的更好些。张三五给人感觉就是一团和气,程澄一贯喜欢有棱角,有才华,有个性的人,想必谣言就只是谣言,她不会看上这样的一个男人的。
两人相互打量,被一旁的尹志豪看在眼里。
他感觉张三五在单位的状态和与他私下相处差很远。身上吊儿郎当的气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莫测。要是搁平时,陆安介绍完三人,张三五肯定已经忙不迭地向其他人介绍两人的同学身份了,可现在张三五居然对钟赢比对他更关注,甚至,除了刚才介绍的时候,张三五连眼角都没有分给他一分。倒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让尹志豪有些没想到,随即又宽慰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猪也该有些成长,何况是张三五。
陆安介绍完,看杨莉不咸不淡地冲众人点了点头,忽然临时起意道:
“这个——公司临时招新,人员选择上可能也不那么充裕。都是朋友介绍的——我记得,尹老师和张三五是大学同学对吧?”
这话一出口,全场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了张三五身上。
张三五叹了口气,起身迎战道:
“确实,志豪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不过私人关系是一方面,工作又是另一方面。相信我们都不会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的。”
张三五一句话四两拨千斤,既承认了和尹志豪的友情,又撇清了两人的私人关系。程凯听了很是满意,忍不住点了点头。这番赞许被陆安看在眼里,心头不悦,当即又生一计道:
“新同事入职,干坐着聊也挺尴尬的,我托人准备的点心和瓜果在楼下,这会应该也快到了——”
张三五跟程野使了个眼色,程野会意当即拉过陈芳菲道:
“我们下楼去取,一会就回来。”
陈芳菲平日里是肯定不会去的,以他文人的傲骨,跑腿取快递这种事他想都不会想。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他抬眼看了下杨莉和张三五,两人都看着他,冲他点了点头,就连程野拉着他的小细胳膊也用了力气。
陈芳菲心知这群人在笨拙的保护自己,心头一暖,点点头,居然跟着程野出去了。
安妮看了也有些惊讶。
看来当年被告抄袭的事对陈芳菲打击真的不小,他现在都能忍受被人支使去取东西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此看来,想要激怒他怕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之前陆尧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那边已经开始取景试镜了——还有就是马上要年会了,这次大程总和温总也在国内,我们想着办大一点。”
陆安眼见自己临时起意又被化解一时也不想再出什么招数,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料理这帮人。当即把话题转回正事上来。
“确实,以往都是行政和人力那边选地方,选娱乐项目,今年确实不同以往,也是咱们公司十周年纪念,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评估部先说吧——”
程凯抛出问题,一来确实想博采众长听听大家意见,二来也是为了测试下新员工的水平。
“程总想没想过去丽江之类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大家平时工作都辛苦了,游山玩水可能也是不错的做法。”
钟赢先开口,满是文艺气息。程凯微微皱眉,先不说成本问题,就说这一公司的人都拉到水上飘着,有恐水症的他想想就觉得心塞。
陆安咳嗽了一声,提醒钟赢注意自己的身份,钟赢后知后觉,自己在见到张三五露了一手之后好像有点急切了。过于想证明自己,倒忘了陆安才是主角。
安妮一看钟赢的提议遭遇了滑铁卢,当即眼珠一转笑道:
“这去哪还得领导们定——我们作为员工才来还没立功就出去玩,去哪都是开心的——您先探讨着,实在不好意思,我想去趟洗手间。”
安妮自认为情商高的翩然退场,到厕所里去补妆,看到旁边有一个女人正在补口红。本着惺惺相惜的原则正准备打个招呼,却发现她活脱和自己有八分像,当即把化妆品一收,肃容道:
“你就是楚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