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莺儿脆生生的唤他。
韩轻沉回过味儿来来,见眼前哪里还有父母和一众人地身影,早就走光了。
也许只有半个时辰,临安城人声鼎沸,依旧繁华,韩轻沉拿上东西,走出首饰店,却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莺儿难得出来,分外开心:“公子,咱们随意转转吧。”
韩轻沉跟随莺儿,心里却早已泛起汹涌波浪,10多年没见面的父亲显然是因为公务来到临安,却莫名其妙地让他碰上,显然,他根本做不到熟视无睹。
曾想过无数次的再见,可能是他中年后一次出行,可能是他游历时的偶遇,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现在。
韩轻沉没想到的是只这一眼,心底蹭的冒起一个想法:要不要去见父亲一面呢?
莺儿看出韩轻沉心不在焉,知道他身体不好,以为他累了,关心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莺儿,我们去趟临安府吧。”韩轻沉下意识的开口,却猛然后悔,自己这是干什么,明明承诺再不起过往,可他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就看一眼,只一眼。
“临安府,去干嘛?”
韩轻沉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莺儿见他没回答,笑道:“行啊,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一个是心思单纯,一个是魂不守舍,但临安府已经近在眼前。
只是到了这才发现,临安府守卫森严,岂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无非是鬼使神差罢了,韩轻沉不禁自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凭什么以为父亲还相信自己活着,凭什么以为嫡母不会对他再下杀手。
退一万步讲,即使迈了这一步,父亲认得他,嫡母因为愧疚放过他,他重回韩府,那阿眠呢,他们会接受她吗,自己会因为有血缘却无感情的父母而让阿眠痛苦吗?
韩轻沉自忖,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权当没见过,雁过无痕是最好的选择。
想也想开了,韩轻沉转而道:“莺儿,我们走吧。”
莺儿点点头,二人正欲转身,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很多年之后,当韩轻沉回头想起这一幕,总觉得格外有戏剧性,又可以说是非常意外。如果他不在这一天来临安城,如果他早一步离开,如果他不跟随至临安府,那么一切会不会不同。
然而命运的神奇就在于它的不可逆转,总是不经意间改变一个人的轨迹,也许是偶然,却多了一层必然。
“没长眼啊,在这里逗留。”急匆匆想要入府的年轻人呵斥道。
韩轻沉没有言语,莺儿却不愿生事:“我们这就离开。”
年轻人挥了挥手,“快走快走。”一边说着一边瞅了这二位过路人一眼,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眼看着二人走远,年轻人越想越不对劲,不管手里的急报,反而追上前去,跑到韩轻沉面前,一看他的样子,先是眯了眯眼,突然大惊失色。
韩轻沉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想离开,却见这位年轻人一把拉住了他,不敢确信的叫了句:“轻沉?”
韩轻沉没有回答,依旧拉着莺儿走,但莺儿突然说:“公子,有人叫你啊。”
韩轻沉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闭嘴。”
莺儿嘟了嘟嘴,顺从地跟着,但这二人的行为已经证明年轻人心中的猜想,他又追上去,面露惊喜,十分肯定地说:“轻沉,真的是你,你没死!”
眼见不可再躲,韩轻沉叹了口气,此地无银三百两,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他没看年轻人,却对莺儿说:“丫头,你去那边等我一下。”
莺儿不情愿,还是听话的寻了个凉棚坐下。
韩轻沉转向年轻人,面色平静地说:“韩诚,好久不见。”其实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就认出了他,如果说小时候韩府上下谁最信任,唯有眼前之人:这位韩府管家的儿子、他从小的玩伴——韩诚。
韩诚难掩惊讶之色,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突然有些哽咽:“轻沉,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呀。”
见韩诚好似要落泪,韩轻沉连忙止住:“韩诚,你淡定些,我活着不好嘛。”
“好好,轻沉,你...你可是回来见韩大人的?”韩诚激动不已,连话也说不利索。
韩轻沉摇摇头:“我只是路过此地,也不会见父亲,这就离开了。”
韩诚岂能放过他:“轻沉,你不能走,随我进去。你不知道,这么多年,韩大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从来没忘记你,每年你的祭日...哦不,反正就是每年都纪念的。”
韩轻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停下脚步,义正言辞道:“韩诚,念在我们从小有交情的份上,希望你忘了我曾经来过,更不要告诉父亲我还活着的消息。”
韩诚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呀!”
“你不懂。”当年韩诚和韩轻沉年纪相仿,他都尚且不明白,更不用说韩诚了,完全不知道内情,他也不打算解释。
韩诚也十分坚决:“轻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如果你不想回来,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韩轻沉也是怒从心起:“韩诚,我真的只是路过。”
“不行,你跟我进去。”韩诚和韩轻沉不同,正值壮年又浑身有劲,韩轻沉本就虚弱,根本挣脱不开。
来来往往,过往行人,二人就这么僵在一起,一时气氛略显微妙。
走也走不了,挣也挣不开,韩轻沉叹了口气:“韩诚,你放开我吧,我跟你说。”
韩诚力量减少,却没松开:“你说。”
说什么呢,韩轻沉想不出一个理由,如果他就这么走了,他相信以韩诚的忠心一定会向父亲汇报,那自己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十里长街闲处好,门前风景总还佳。
韩轻沉面色如常:“韩诚,我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