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初对牛梦佳似梦非梦中见到的诡异东西兴趣最大,她皱着眉严肃的和哥哥说:“也许她根本没有做梦就是见到了呢,听她的描述,那个东西好像飞头蛮呢。
“飞头蛮?不是血滴子吗?“赵太易十分好笑。
“讨厌,哥哥,人家是说真的啦。虽然很多传说中鬼怪幽灵都可以飘在空中,但这样身首分离,只有头飞来飞去的,就只有飞头蛮了。这也不是我杜撰的,自古以来我们国家、周边国家甚至还有远在欧洲和南美洲的古国都有文献记载,它还有其他的名字,包括落头氏、飞头獠子、轱辘首等。在我国,最早见于文字,就是在东晋的《搜神记》一书里,但那时它并不是一种妖怪,而是南部一个古老的少数民族——落头民,书中记载‘秦时,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其种人部有祭祀,号曰‘虫落’,故因取名焉’。里面还记载过一个很生动的故事,三国时期东吴大将朱桓有个婢女,每到夜里头颅便会脱离身体,出外到处飞行游玩,直到天亮时分再度飞回接合到身体上,而如果和身体间有障碍阻挡,不能顺利接合便会力竭而亡。东晋时的《王子年拾遗记》也记载邻国阇婆国有飞头者,并且他们都是没有眼瞳的。到了唐朝时,《酉阳杂俎》书中将这个民族称为‘飞头獠子’,说他们头飞出去的前一天开始,脖子上出现红痕,也是夜里身首分离头飞出去,但目的是去河岸边寻找螃蟹蚯蚓之类食用。这些记载里他们有很多共性:都是南部沿海的少数民族,头颅飞行都是在夜里,也几乎从不害人。”
赵太初的话被她妈妈打断,“快吃东西吧,整天看这些志怪小说,说些疯疯癫癫的话,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
“妈”,赵太初嘟着嘴抗议,“你不能因为自己是搞正史的就瞧不起这些野史记载呀,不能因为自己是地球上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就歧视其他次元的生物啊。再说,我这不是给我哥提供灵感呢吗?”
“哈,我女儿从小博览群书,过目不忘。”老赵是女儿的脑残粉。
“她就是对这些妖魔鬼怪感兴趣,过目不忘。你哥哥那么重要的工作,你一个小姑娘能提供什么灵感?快多吃点菜吧。”郭老师对女儿真是又气又爱。
“没关系,妈,让妹妹说说吧,就当开拓下思路也好呀。”赵太易也帮着腔,又转向妹妹,“这么说,他们都不曾主动伤害过人呢?”
“在我们国家是这样啊,谁让我们从祖先开始就不残忍好战呢。后来,日本也出现了类似生物的记载,称为轱辘首或飞头蛮。但与我国完全不同,在日本它们是以妖怪的身份被记载下来的,而且都是女妖怪。它们脖子可以无限伸长,也可以身首分离。平时呢也就是怀春时飞到喜欢的男性的卧房看看他睡觉的模样;但很多时候出现时,会吸食人血,甚至成群结队的杀人性命。总之,《百鬼夜行》里记载,飞头蛮是种很邪恶很可怕的妖怪。所以我说,佳佳看到的诡异的东西,如果不是做梦也不是人为,那只可能是飞头蛮了。”
赵太初笃定的语气逗乐了她的哥哥,没有继续接话,而是催促她多吃最爱的藕粉肉圆子,同时暗暗好笑的想像‘一个妖怪的头颅大白天飞进密室用枪杀死一个大活人’的场面。
而一家人很快转移话题到赵太初保送研究生的事情上了。她还没有确定,是选家乡的常平大学还是母校天湖大学继续读研究生,唯一确定的是专业方向,一定会是目前最热门的AI人工智能。此次顺便回家,就是受邀到常平大学的实验室参观。
关心完妹妹,父母自然又将话题转到哥哥身上。郭老师感慨的说:“你看你们兄妹,一点都不在找男女朋友上下功夫。以前上学时候吧,小,没有早恋,爸妈也挺欣慰不必跟着担心;可现在哥哥都快二十六岁了,妹妹也大学毕业了,还都一点影也没有,我们又要担心了。”
说到这个,老赵的自得又溢于言表,“完全不用担心,你不知道,咱家臭小子有多抢手。一表人才的,在他们市局那就是门面担当。前几天机关的老刑还向我旁敲侧击他有没有女朋友呢,嘻嘻,这两年为这个也得了不少好烟。”
郭老师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几包烟就把你儿子卖了?”
又转向听到这个话题瞬间蔫下去的赵太易,“儿子,章阿姨家的梦梦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在妈妈学校一起玩得可好了。她从美国留学回来了,现在大公司当经理呢。上个月我见了一次,人更美了,而且,那气质也不是那些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比。怎么样,我和你章阿姨安排你们见一面好吗?”
赵太易不语,低头猛扒饭。太初在旁看热闹,乐不可支,更不嫌事大的拽了拽哥哥的衣角,耳语道:“韦瑛姐最近怎么样了?”
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又噎下去,赵太易的脸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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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平市德辉分公司宿舍 2019年4月21日凌晨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嘶哑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好像冰冷的蛇爬在皮肤上一样令人难受。
她只能更加抱紧正在自己身上律动的已经逐渐衰老中的男性躯体,试图抵挡突如其来的寒冷。可这温存的温度实在有限,寒意还是渐渐入骨。面前有空气加快流动了,飘来若有似无的有些像燃放爆竹的奇怪味道。
她知道,它又来了。果然那怪物急速的飞到面前,依然是那么恐怖:像美杜莎的蛇头一样的长发四处飘散,一张惨白无光的脸上,唯一的一只眼睛射出血红的凶光。以为要被咬到,她下意识的手臂发紧,于是拥抱着男人的姿态似乎更加占有欲十足,男人回应的在她颈边发出满足的叹息。
还好,距离她的面孔仅剩一厘米的时候,它又飞走了,然后快速的围绕着她转来转去,血红目光好像形成了一把利剑,要将她一寸寸分解。
危险解除让她松了口气,可这一直盘旋在头上的无止境的威胁更折磨人。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并拍打着男人的肩背,想要他也注意到飞在他们上方的怪物。
谁知她的叫声竟使得男人更加兴奋起来,不仅疯狂的加快了速度,还支起上身,双手紧紧扼住了她洁白优美的颈项。她越反抗,那双手越用力,渐渐的连呼吸也开始困难了。
它应该没有嘴的,可视线模糊中,她竟觉得它在空中狂笑……
“啊~”安静的室内,牛梦佳被吓醒了。
不知为何,自警局回来,连续俩晚都在做相似的梦。梦里,她最终都被巨大的阴暗和恐惧吞噬掉。她知道,自己对警察有所保留。她告诉他们在闲松馆的夜里见到的怪物多半是自己的梦境,但其实她清楚,自己从前也常常做恐怖的梦,却从未有过那晚一般的真实。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少惹麻烦。
打开台灯,不大的房间内一览无余,可她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什么东西还在房中的隐秘角落窥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