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李萼的声音传了进来:“冉小医仙,家主请你过去。”冉泌应和一声,转身出房,随李萼去见张家主。
张府整个庭院是采用以中轴线为轴心的对称设计。
正门一条路直通主宅,主路旁左右侧各三组厢房。左侧的厢房后方是厨房,右侧的厢房外侧是府内花园和习武场。
李萼带冉泌出了房间,出右侧的月亮门走向住宅。穿过议事大堂,走出右侧小门,进入张家主的书房。
书房内部布置极其简单。正对房门的一排装满了书的书架,书架前面是一椅一桌,桌子上陈放笔墨纸砚。桌子左右侧各是一排三把椅子,张家主就坐在正对房门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萼带冉泌到达后便离开,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
张家主睁开眼睛,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冉泌过来坐下。
沉默了很久后他开口道:“五年前的上元佳节,一至交好友带南八到府上。那时南八背上背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幼子。此幼子经启老救活后,便在张府住了下来。”
张家主伸手入怀,掏出从南八手上取下的那块长方形牌子递给冉泌:“这个幼童就是你,当时好友和在下约定,再次见此牌后,需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冉泌虽然已经不是本人,但依然对此事十分好奇。
“找到牌子。”
“就这一句?”冉泌抓头,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仅此一句。”
“。。。。。。“冉泌无语问苍天,李十二娘留下四个字,张家主也留下四个字,自己难道正在玩一个解谜游戏?多给点提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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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泌坐在花园的一个石桌旁,右手攥着张家主给的牌子,面目狰狞。
不知道自己身世,不知道自己过去,得到的信息都是没头没尾。尤其是“找到牌子“这四个字,让他异常烦躁。
上元节这么好的节日见面,就不能多谈几句把事情交代清楚?搞什么解谜游戏?
要真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冉泌,就这四个字,他能研究出个屁!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
‘啪’,冉泌拍案而起。
接着他马上心里发凉,完了,手里还拿着那块不知来历材质的牌子,这下岂不是要碎了。
翻过手掌,牌子果然完全不见了。再看石桌,桌面上只有一个手掌印,也不见那块牌子。
完啦,难道真的碎碎平安了。
不对,一条闪电划过冉泌的心头,刚来的时候桌面上并没有掌痕。
他伸出右手覆盖到掌印上,掌印果然和自己的手掌一分不差,唯一的区别只是手指嵌入指印,手掌却高出台面。
拿走右手,趴在桌子上仔细观察,他惊喜的发现牌子并不是不见了,而是整个嵌在了掌印里面。
费了好大功夫,冉泌才把这块牌子从石桌里面抠出来。
他此时才仔细观察起这块牌子。牌子入手冰凉,整体呈墨一样的黑色,四边手感圆润。牌子正面画着各种古怪的不知名的花纹,背面整面光滑如镜。
再翻回正面,摩挲着不知名的花纹,他突然感觉到指尖有一种涩涩的颗粒感,像极了手指在细沙上滑动。捻了捻右手指,发现指尖上粘的是一些坚硬的碎屑。
冉泌灵机一动,向石桌上的掌印看去。
掌印内部的石头上布满了像牌子上面一样的奇怪花纹,就像被刀刻斧凿上去一样。他手里的碎屑显然是来自这些花纹。
从下到上,他的手沿着花纹慢慢移动,眼睛也一路跟随。花纹弯弯曲曲,线条杂乱无章,完全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右上角,他的手被一条突出的方形石柱挡住了去路。奇怪的是石柱周围竟然遍布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碎末。
用手捏起一些碎末放在鼻子下,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就钻进冉泌的脑袋。
他再次拿起牌子,发现与石柱对应的一角出现一个凹进去的方槽。
联想到石桌上方形的石柱和暗红色粉末,冉泌暗忖这些粉末应该是伤者的干燥的血液。因为血液和牌子颜色相近,一般情况方槽很难被发现。
转头再看石桌上的石柱,冉泌觉得石柱表面的符号似乎很是熟悉,于是他换着不同的方向仔细观察。
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符号代表了什么。
那赫然是阿拉伯数字的‘1’。
冉泌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受伤醒来之前的梦境如电影般在脑中闪过。
他扶着石台的手也开始不停颤抖,双腿不由自主地来回摇晃,最后更是双眼一黑,趴倒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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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泌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堵围墙上,对面是一群少年的背影。
“叫你跑,叫你反抗”,一个红衣朱冠的少年正在抬脚猛踹。
围成一圈的其他几个少年也在那里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又是一声闷哼,一个人应声倒地。
红衣少年对着一个健壮的少年怒吼道;“让随便打打,你怎么还用上武器了?”他蹲下身看了看,起身后扭头转身,撒腿就跑,转眼间就消失在街角。
其他几个少年看出了大事,也做鸟兽散,只留健壮少年在哪里发呆。
健壮少年蹲下身探了一下被打人的鼻息,摇了摇头后起身跑开。
地上倒着的人脑后流血不止,面如金纸,眼神涣散,出气多,进气少。
看着这个身高七尺,圆脸粗眉,塌鼻方口,勉强算得上中人之姿的少年,冉泌赫然发现,这个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公子,公子“耳边传来几声轻呼。
冉泌闻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冰凉石台上,手里抓着的金属牌一片火热。
绿依的声音传进耳朵:“公子,家主邀你到到偏厅进餐。”
冉泌晃了晃脑袋,内心纷乱。
穿越前自己在做什么?两次梦境里的人是谁?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低头看看石台上的掌痕和手里的那块样子没变化,温度却由冰冷变得火热的金属牌;抬头,天还是那个天,世界却已经不是那个世界。
他一声叹息,不知道自己是庄周梦到的那个蝴蝶,还是蝴蝶梦里的庄周。
收拾情绪,把金属牌贴身收好,把疑问也埋在心里,随绿依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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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冉泌醒来后,因身体不适,飧食都是由绿依送进房间。
但这次他们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由绿依带领着穿过花园,走出月亮门,路过一间厢房,到了议事堂旁的侧厅。
门口,绿依嘱咐了一句小心便转身离开。
冉泌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二公子张丹的声音:“阿爷为什么还不开餐?饭后儿还要去东苑。”
“天天就知道斗鹰走马,玩物丧志。从今天开始,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府。”张家主似乎是怒不可遏,抑或是哀其不争。
“阿爷有偌大家业,生意上又有大兄管理,自是不需儿如此费神。”张丹颓废的理所当然,振振有词。
看来这顿饭没那么好吃,冉泌摇头,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