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什么?”
师太一指他缠在右手上的亵裤,“昨晚落在床上忘记带走,檀越你没拿来做什么坏事吧?”
沈应扫了一眼熟睡的胡氏,一边东拉西扯,一边想着怎么开口不被敲诈,“一片破布值得你专程跑一趟?”
“怎么不值得?这条亵裤陪了人家整整七年,岂能弃之不顾?再说,”光头哼哼两声,“重新买可是要钱的。”
沈应放轻动作坐下,“你怎么进来的?”
师太亮出昨晚偷来的玉佩,得意洋洋道:“你不是送了我一块玉佩嘛,守卫都认识呢。”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人家刚给她讲了一篇心经,她大概悟到什么禅机入定了。”
沈应细看,发现胡氏只是睡着了而已,为免把他吵醒,拉着师太走到一边,“照你指引,我今日找到了那个施咒的女童,她对师太推崇备至,直说你是她见过最善良、最有本事的人。”
风云师太一听,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右拳重重一擂掌心,“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世上到底不缺睿智有眼光的人,只是没想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我的敌人。”
沈应昧着良心点头附和,“她还说这咒只有你能解,敢请师太施以援手,沈应感激不尽。”
风云师太笑容立刻不见了,摆手敷衍道:“下次吧,东西还我先,人家跟人约了赌局,还要赶回去呢。”
沈应假装没听到前半句,好心劝道:“多少人因为赌博家破人亡,师太万不可沉迷其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风云师太拳头捏得咯吱响,仰天悲叹,“前几日遇到一个臭不要脸的大恶人,把人家的钱都赢得一文不剩,你说这都是什么世道,连出家人的钱都赚,这次人家一定要连本带利全赢回来,废话少说,东西还我。”
“这东西可以减轻痛苦,你不给我解咒,我就不能给你。”
师太瞪大眼睛,绕着他转圈,把他看得一阵莫名其妙,片晌好像不认识一样摇头叹息,“趁火打劫趁人之危,没想到檀越你是这样的人,也罢,既然人家把柄不幸落入你手中,只好认栽了,怎么玩弄都随你,只求你说话算话。”
“我只是想请师太解咒。”
“这样啊。”师太兴致缺缺地道,“看你这么可怜,人家就帮你一把,去,准备一桶童子尿……”
“没有!朱砂、狗血也没有。”
“咝。”师太眉毛拧紧,呼哧呼哧把头皮抓得通红,“那只有想其他办法了,你先把东西还我再说,光溜溜的不习惯。”
“东西还你,你一定拿了就跑。”
“谁,谁说的,人家岂是,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她气恼地抢过亵裤,“通通”走到卧式床边呼啦脱去衣服,沈应怕她趁机逃跑,忍着渐渐升起的灼痛跟在身后,眼前忽然一片白花花耀眼,师太瞧他不回避,惊愕地道:“你要不要脸?”
“我对你的身子不感兴趣。”
“你……”
“你们在什么?”压抑地咆哮身后传来,沈应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直跳,慢慢转过脑袋,一张气得通红的脸映入眼帘,胡氏双目喷火浑身发颤,“你,你们两个,简直,简直不堪入目……”
“不是你想得那样。”
胡氏喘不过气,捂着心口两眼翻白,嘶声骂道:“混账东西……”
沈应扶住摇摇欲坠的胡氏,“我跟她清清白白……”
胡氏气急,甩手一巴掌打得沈应脸上火辣辣的,犹不解气地抄起桌上茶杯茶壶砸向儿子,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跪下!今早我就觉着奇怪,给你编谎话糊弄过去,你如今真是长本事了,骗起你娘来眼都不眨。”
“我只是请她帮忙解咒,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胡氏见他跟尼姑欲行苟且被抓个现行还面无愧色百般狡辩,气得面孔扭曲两眼冒火,“好,好……”胸膛剧烈起伏着,上连说五个“好”字,眼睛前后左右搜寻,看到门后藤条,疾步奔过去。
“阿弥陀佛。”师太衣衫不整地拦住她,“有话好说,佛曰,打不得,打不得。”
胡氏一把将她推开,怒道:“我儿年轻气盛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是出家人,怎么也这般下流无耻?如果此事传出去,我儿不是成了笑柄?你滚,马上给我滚,离开白玉山庄,离开江下城,不许再回来。”
“不行……”沈应刚说两个字,头上又挨了一巴掌,胡氏咆哮道:“事到如今你还维护她?你要把娘气死你才高兴是不是?”
“师太是来帮我解咒的,她是……”
“一派胡言!”胡氏胸脯上下起伏,粗暴地把风云师太往门外推,沈应把他们两个分开,几乎突破忍耐界限的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令他大声吼道:“她是来帮我的。”
“阿弥陀佛。”风云师太虔诚地合十念佛,一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地高人做派,“女施主莫要动气,贫尼走就是了,檀越,你我有缘无分,哎。”一句话又把胡氏气得脸发黑,嘴里连骂几声“贱人”。
好不容易逮着她,沈应哪肯放手,耐着性子跟胡氏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胡氏这回当真是被气很了,连宝贝儿子痛苦的表情也不起作用,捧着心口喘息,“我还没瞎,孤男寡女脱了衣服露皮露肉,难道是抓虱子?”
“檀越,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隐瞒了,说谎佛祖是要怪罪的。”
沈应恨不得把这添乱的家伙一拳打死,掐紧手腕忍着痛楚道:“昨晚……”没等他想好怎么,师太已经一嘴抢过去,“贫尼昨晚把亵裤忘在这里了,今天过来拿。”此言一出,刚消停的沈母见鬼一样盯着他俩,嘴唇颤动发青,这次倒是不吵不闹,可脸上表情着实吓人,“你们两个早就好上了?”
师太急忙摇手否认,脸色忽然一变,扭头掩嘴干呕,胡氏见她这般反应,脸色青灰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幸好师太反应快,才没令她摔在地上,“喂!过来搭把手啊,你娘昏过去了。”
沈应抱住右臂缓缓坐下,牙关紧咬肌肉紧绷,面色一点一点变白。
掐人中捏中指,折腾好一阵胡氏才悠悠醒转,两眼怔怔看着房顶,泪水决堤似的淌下,“孽障,孽障啊。”
“我只是想请她帮忙。”沈应不想再说废话,声音淡得仿佛白开水。
“好了。”风云师太跟没事的人似的站起来拍拍手,“贫尼告辞了,檀越多保重。”
“给我解咒。”
这光头还要作怪,被沈应饱含杀气的眼神一瞪,才不情不愿拽过沈应手掌,嘴巴咕叽咕叽又要吐痰,沈应握掌成拳,气息粗重地喘息片刻,缓缓撤去力道,师太没好气瞪他一眼,拨开他五指,腮帮滚动,滴下一口热痰,“别动!”抓住他手指拖过来,食指蘸了唾沫小心涂抹着掌心的黑斑,沈应硬绷颊肉不吭声,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胡氏濒临崩溃的冰冷眼神,阴沉面孔下必定酝酿着绝望和悲哀的言语,打定主意,一会儿把这贼秃脑瓜拧下来。
“是不是没有那么疼了?有眼无珠!”
沈应脸色松动,屏气看着风云师太白玉相似的指尖磨墨一样在他掌心黑斑上画圈,浓黑诡异的黑块像被烤焦的树叶般四周卷曲起来,延伸出来的黑线颜色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中心也在快速变小,师太勾着脑袋嘀嘀咕咕,咒斑终于像墨汁溶解入水,“啧!”嫌恶地甩甩手指,轻松地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胡氏将信将疑上前查看,拿布巾擦拭干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依然不敢相信庄主都没法子的东西竟被一口痰解决了,铁青的脸色略微缓和,不过口气依旧生硬,“这就好了?”
“当然!救人疾苦是我辈出家人的本分,不必言谢。”风云师太露出恬静慈悲的笑容,“帮中还有许多俗事,贫尼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一下。”见她这般乖巧懂事,胡氏脸色又好看了些,叹了口气叫住师太,仔细打量,别说,这尼姑相貌不坏,可出家人终究是不成的,“我儿年轻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疏于管教,以致铸成大错,我代他向你赔罪。”
师太估计连什么事都不清楚,大肚地一挥手,“无妨!”
胡氏叹道:“此事是我儿不对,但他毕竟是白玉山庄公子,身份贵重非同一般,你若肯还俗服侍,等将来头发长齐也不是不能做个妾室,我不是刻薄不讲道理的人,一定好生对待你们母子;如果你不愿意呢,我们也不强求,等生下孩子,我们会把他抚养成才,只不过,丑话说在牵头,我是绝不允许孩子知道他娘是个尼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还俗?做妾?孩子?”风云师太眼睛瞪得溜圆,看看胡氏,又看看沈应,无辜表情就像小孩听到无法理解的词汇,“你在说什么呀?”
沈应洗了手返回,虽然对师太诡秘莫测的手段大感骇异,可怎么也生不出半点敬佩尊崇,不管怎样,不用再忍受那非人之痛了,未免误会加深,再次开口向胡氏解释,“她……”
“你闭嘴!”胡氏唾星飞溅地呵斥,拉着师太的手心有戚戚地道,“同是女人,我知你心里委屈,也知你心中悲苦,但婚姻大事历来讲究门当户对……”
“她是丐帮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