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看着四长老的眼睛，“话我已经说明白了，我不是孩子他爹，也不想当他爹。”
四长老大怒，“你这……”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动手，二长老插过来，左臂似乎扬了一下，速度快到沈应没看清，四长老嘴角抽筋似的跳动，僵硬地抬着胳膊，双目喷火转向二长老。
“听大长老说完。”二长老双手交握腹部，若无其事地道。
大长老出面，再次露出亲善友好的笑意，“小哥拒绝也在情理之中，莫说似小哥这等年轻俊彦，但凡是个爷们都难以接受，刚才听小哥说自己罹患绝症，不多久就要离世，我们几个心里都不是滋味，小哥年纪轻轻，本该大有作为，这样一命呜呼，岂不可惜？”
“大长老有话直说。”
“小哥快人快语，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有一问，不知小哥能否解答。”
“你说。”
“前路将尽，小哥可有想明白，人到这世上走一遭，为个什么？”
沈应木无表情，三息之后答道：“名利权色！”
“着啊！”大长老跟抓到鸡的黄鼠狼一样笑起来，“既如此，小哥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娶我们帮主呢？先拿利来说，我丐帮虽然多是乞丐出身，但也不是没有产业，帮主她虽是妇道人家，但生财有道持家有方，你若娶了帮主，就相当于白捡个天大的金元宝，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四长老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点头答应，我王汉就算冻死饿死，也不会让你冻着饿着。”
“我们丐帮弟子目前五百二十二人……”
“五百二十一。”二长老面无表情道，“刚处死一个。”
“对，对。”大长老道，“刚才那个不开眼的诬蔑小哥，已经被我等处以死刑，人头传示各堂各地，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之事，小哥可还满意？”
沈应不置可否，大长老笑道：“再说权，暂且不说天下第一大帮的远话，就说眼下吧，小哥若是娶了帮主为妻，这数百丐帮弟子听候差遣，别说大江盟、青龙帮这种土鸡瓦狗，白玉山庄、金刀门之流也不敢小觑，这偌大江下城横着走，武林高手贴身保护，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座上宾，一句话断人生死，一个眼神风云变色，如此权柄威势才不枉身为男儿，你说对不对？”
大长老说得唾沫横飞，沈应心里毫无波动，不知道风云师太那贼秃搞什么鬼，那种隐私也向人透露，搞得这几个家伙都认定他俩有一腿，硬是赖上他了，“大长老好口才。”
大长老脸泛红光，“不怕公子笑话，我祖上也是晋国官宦世家，曾位列九卿，我本人曾做过郡太守加将军衔，都是过旧往事，不提了。”清清嗓子，收起缅怀之色，笑呵呵地继续道：“再说色，小哥，以你的眼光看，我们帮主相貌如何？”
“她只是个尼姑。”
“咳咳。”大长老道，“帮主首先是女人，其次才是尼姑，而且是个美貌尼姑，这世上尼姑虽多，有几个如帮主这般貌美？又有哪个男子得幸能让这美貌尼姑心甘情愿陪睡下嫁？更让人嫉妒的是，这尼姑不但貌美，还身份尊贵……”
“知书达理。”二长老红着脸接口。
“兰心蕙性。”三长老狂热地道。
“温柔体贴。”五长老刘纲坚定地握拳。
“那个，那个……”四长老吭哧半天才想出个词，大吼道，“貌美如花。”
几个长老直翻白眼，大长老压低声音诱惑，“帮主是尼姑不假，可光头不是更添禁忌、更有情趣？”
“丐帮人多势众，找个相貌堂堂的男子与帮主婚配不难。”
四长老哼道：“你以为我们不想？要不是看帮主跟你过夜、中意你，鬼才愿意让你做这姑爷。”几个长老连声咳嗽，二长老把他轰走，正色道：“英俊男子好找，但是帮主不喜欢，就算貌比潘安也不行。”
“不错！”
“咱们言归正传。”大长老继续道，“俗话说树的影人的名，哪个男儿不想干出一番事业扬名立万？哪个不想流芳百世、青史留名？现在名声摆在眼前，小哥唾手可得啊。”
“没错！”四长老大手在他肩上一拍，“只要你娶了我们帮主，就能流芳千古。”
“娶尼姑为妻，会遗臭万年。”
“放屁！谁说的？”四长老怒道，“这不是一般的尼姑，是我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
“我福薄命浅，不敢耽误师太。”
大长老略带感慨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小哥三思啊，人死如灯灭，眼睛一闭就什么也都没有了，过个十几二十年，谁还会记得有你这个人呢？这样一想，岂不恐惧？”见沈应沉沉点头，瘸子更加胸有成竹，“帮主珠胎暗结，除了你和帮主，只有我们五个知晓，我等对天发誓守口如瓶，你和帮主成亲之后，生下来的孩子跟你姓，将来帮主传位于少主，你还怕还会被人淡忘吗？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沈应抬手阻止，这家伙说得唾沫横飞，沈应半点也不感兴趣，不说他们能不能守住秘密，丐帮又能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单单是师太怀的男孩女孩、生不生得下来都不好说，他虽然渴望扬名立万被人颂扬，但对这种白捡的东西毫无用处，假装叼着拇指思忖半晌，“此事……容我考虑，我先去探探师太口风，她若不愿嫁我，你们说破嘴皮也没用。”
几位长老也知道这事不能急，纷纷道：“如此也好，不过还是那句话，帮主愿意跟你亲近，想来是中意你的，我们几个也会替你说撮合。”一起把他送出门外，还殷勤的叫人送来一把雨伞，沈应举着伞回头道：“假若我与师太错过没见着面，请转告她，今天来找我。”
“混账小子，门都没过，就指使起我们来了，我……”
大长老一肘后顶，笑呵呵地道：“一定，一定。”
“多谢。”沈应拱手道别，离了那栋院子松了口气，心想丐帮的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回到白玉山庄，裤衩都湿透了，右脚刚踏进院子，一抹亮光忽然疾掠而来，劲气瞬间散布四肢窍脉，腰肩一动正打算躲闪，又硬生生止住，剑刃划开雨帘剖入伞影，在即将刺穿他喉咙的前刻，剑尖向上斜挑，一缕头发飘悠悠落下。
“咯咯！”少女伸手把头发捞在手中，手挽剑花收到肘后，蹦蹦跳跳地上来挽住哥哥右臂，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厉不厉害？有没有吓到？”
沈应把雨伞挪到她头上，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怒声训斥，“心肝都被吓黄了，亏你还笑得出来！要是脚一滑，我脖子不得捅个窟窿，好心好意给你买把剑，你却拿来砍我。”
“才不会。”沈佳音皱起鼻子，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怒意，娇声道，“人家可是贼人闻风丧胆的侠女、大名鼎鼎的高手，出手都是有分寸有章法的，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沈应看了她一眼，这妞浑身湿透，头顶还冒热气，脸上汗水夹杂雨沫哗哗往下淌，显然在外舞弄很久了，看样子闯荡江湖不是说说而已，“人心险恶，行走江湖一忌自视过高，二忌说话过多，像你这等三脚猫功夫，还爱人前咋咋呼呼，转头就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好哇，你瞧不起本女侠，看剑。”
沈应没想到这妞真砍，伞把被切成两截，要不及时让开，半个脑袋就没了，“算你厉害，我认输。”
“什么叫算我厉害，人家本来就很厉害，看剑。”沈佳音不服气地叫嚷，不过剑却没有再递出去，小脸阵阵发白，手指微微颤抖，想必刚才也吓得不轻。
沈应把勉强还能遮雨的伞递给她，“回去换身干净衣服，下雨还在外面疯，让娘看见揍你。”
“啰嗦！”沈佳音低头嘟嚷，“等我剑术大成，就去浪迹天涯，再也不回这破地方了。”
沈应欲言又止，她这身手，又没有半点江湖经验，出江下城都难。
“你的手还没好吗？”
“快了。”
沈佳音露出开心的笑容，但眼里仿佛藏着秘密，眼神跟他一碰就立刻转开，“四福那个蠢东西呢？死哪儿去了？今天一天没看见他。”
“我让他去找人。”
“找谁？我知道了！一定是嫂子对不对？什么时候把她接过来？”
沈应嘴唇张动正要言语，忽听一阵清脆铃声穿过雨帘，好像是从他屋里传来的，“回去了。”
“嗯。”沈佳音一手拿剑一手拿伞退后三步，抿唇瞧着他，目光令人捉摸不透。
“还有事？”沈应奇怪地道。
沈佳音轻轻摇头，转身走了，转过月门时又回头看他一眼，沈应朝她微笑，总觉得她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有事瞒着，叮！又一声铃响，他踩着湿漉漉的石板登上台基推开房门，一双柔美明亮的桃花眼飘过来，光溜溜的脑袋被烛火照得发亮，晃一下金铃，低头道一声佛号，草草结束法事，风云师太脸上恬淡神情顿时转为火烧屁股的惶急，铃铛经书往怀里一揣，急不可耐跑过来，口中埋怨道：“檀越呀，你可算回来了，快把东西还我，人家下边凉嗖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