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
是温赜韫,她眸色微柔,软软地应了一声:“欸。”
他走到她跟前,问:“怎么了?”
裴大影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双眼一红,小嘴一瘪:“我没有欺负她,这个小朋友来说要我玩我的秋千,我当时伤口疼起不来,就想逗逗她,谁知道她哭起来,这个叔叔阿姨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说我欺负她,我真的没有。”
说着抽泣两下,抓住他的手却不知此时铺天盖地的电流从五指传向大脑皮层。“呜呜呜,然后这个阿姨她还推我,我伤口好疼……”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呜地哭着,看得他心头一软,把她往怀里拉了拉。
听到她的那番说辞,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个人大胆地质疑:“大家看呐,这位是我们中北鼎鼎有名的裴总,怎么会去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依我看呐,怕不是一家子联合来讹裴总的吧。”
风头一转开始,开始攻击那一家子,见势她她扬起又是头发又是眼泪的小脸:“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
那个大胆质疑的人紧跟其后,离开了住院部她一脚踢向席沐琛,暗骂一句:小畜生,这在才来!
回到科室,他着急忙慌地给她找检查工具,她却闷闷地说一句:“不疼了。”
她盈盈水雾的双眸盯着她,嘴边带着一个坏笑,席沐琛大大咧咧地坐过去:“怎么样?演技可还行?”
她一拳夯过去:“不演戏白瞎了你呢。”
席沐琛捂住被她捶的那一块地方,学着她:“呜呜呜,这个妹妹她还打我,我伤口好痛。”
刚还紧张的温某人立马被逗笑了,他真的紧张地不得了,差点不顾礼仪去动了手,巧就巧在席沐琛这时候冒了一嘴。
她抬腿踹席沐琛一脚:“有完没完啊你,不得了了?”
席沐琛侧着身支着脑袋,连抛几个媚眼:“哎,美人儿,友情出演费总得结一下吧?!”
“Betrunkene Tr?ume sterben.怎么样?”那是她前段时间刚盘下来的一个私人店面,是个酒吧。
席沐琛两眼放光,立马来了精神:“好啊好啊,谢谢裴大老板。”
她摸摸Roy.一样的狗毛的席沐琛刚搭理过的羊毛卷,都是柏思仪带着席沐琛跟墨忘去搞的。
墨忘那个日系卷发都快给她丑哭了。
她还给柏思仪骂了一顿,好好的两个男孩子硬是圈里流行的东西往外带。
席沐琛突然岔开话题,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连:“赜韫,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对象?”
他下意识地瞥向她去观察她的神色:“我还年轻,不着急。”
席沐琛看向她时,她说:“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眼神认真坚定,不像有假。
她扶着腰站起来,又拍拍席沐琛的脑袋:“走了,把这个月住到底就出院。”
她拖拖拉拉在医院耽误了两个月,也该出院了,那出院了就见不到她了。
忽然眼神黯淡无光,面上像被蒙了一层灰。
席沐琛一屁股坐在桌上,直言不讳地问:“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没有。”他否认地很中肯,低头翻弄着面前的病例。
席沐琛倒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她啊,过得苦的很呢,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
她说,其实自己心里早就烂透了。
2404。
屋里没有开灯,外面华灯初上也能让他看得清屋里的环境。
她对着电脑屏幕母亲的照片出了神,突然心口一阵悸痛,她抽开抽屉却发现药都空了。
她拿过那部公用手机打了一串号码,压制着浑身的颤抖:“沈医生。”
对方听见是她惊喜的回应:“裴小姐,您好呀。”
她突然手抖得厉害,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沈医生是精神心理科?”
“对的。”那边在忙,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额间突然出了薄汗:“能不能麻烦沈医生给我开点美托洛尔,哌噻吨美利曲辛和维生素B6。”
沈柠手头的动作一顿,她怎么会要这些药?莫不是……
沈柠扔下手头的工作,连忙跑下楼去药房拿药,走路间还拨通了温赜韫的电话:“喂,哥,出事儿了。”
“怎么了?”刚下完手术,在和病人家属交代术后问题。
刚院里接了个病人孕24周系统大排畸胎儿心脏彩超查出左心室心尖瘤样膨出,怀疑憩室,很罕见的疾病,孕妇不愿意放弃妊娠,院里就又把他叫过来了。
“她刚刚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给她拿哌噻吨美利曲辛和美托洛尔,你赶紧去看看她。”电梯一直卡在五楼上不来,沈柠急得从步梯下去。
手里的钢笔划开了病例单,那位病患家属问:“温医生?”
他连忙抱歉,慌乱极了:“抱歉,住院部突发紧急情况,我先去处理一下。”
他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总是什么都不做却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自己的底线。
他想哪怕是凶牙利爪的狮子也会有受伤的时候。
他不明白这种情绪,她就像利多卡因一样,能麻醉他的神经。
他到病房的时候沈柠还没到,她因为喘不上气心悸蜷缩成一小团,满脸汗水没有一点神采。
他看见了她抽屉了的各种各样的药,满满一抽屉。
舍曲林、地西泮、阿普唑仑口服治疗、哌噻吨美利曲辛、如美托洛尔、普萘洛尔……
都空了,一抽屉的药都空了。
他坐在床沿看着像瓷娃娃的她,想扶起她不知道从何下手,怕轻轻一碰她就碎了。
他开口想唤她,突然发现张口却失了声,脸上有液体一滴滴往下滑落。
抗焦虑,抗抑郁,抗心脏神经官能症。
“来了来了。”
沈柠被堵在电梯里,跑到十二楼才坐上电梯。
沈柠扶起她,她还是揪着心口的衣服,他慌了神:“听话,把药吃了就好了。”
她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阿韫。”
软软的,很无力。
他心里咯噔一下,应下:“我在我在,把药吃了就不疼了。”
她这才张开嘴把药吃下,可哪怕舒缓不好,她还是抱着自己。
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的人。
他让沈柠早些回家,他留在这里守着。
后半夜她悠悠地醒了,他喂她喝了半杯水。
她知道自己发病,也大概知道沈柠和他过来给她喂药。
她哑着音问:“可怕吗?”
她问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她把脸转向窗外:“我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光彩夺目,鲜衣怒马。”
她躺在那安静地不像话,病发好似让她习以为常了。
他想起阿琛上午跟他说的话,她啊,过得苦得很呢。
苦的很呢。
他眼里下着大雨,不知所措。
她又说:“你看到了,重度焦虑,双向情感障碍,心脏神经官能症。”还有她有低血糖,所以随身带着糖。
“会过去的……”
她对着外面的霓虹灯低喃道:“会过去的。”
第二天的外科大楼。
外科部里传开了,温主任夜宿2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