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人在宫中都已经听闻二少爷新婚之夜留宿青楼之事,京中旁人又当如何议论?”宋公公抬眼,一副传话的模样,“娘娘说了,浅筠虽然身份略低,却也是本宫捧在心尖的宝贝,怎么进了贵府一夜就沦为全京笑谈!”
这话出口,已经与贵妃令旨无异,语气再不善也无人敢反驳,宋公公中气十足。
季浅筠微微垂首,贵妃和宋公公的关怀令她不禁红了眼眶。
“留宿青楼?”侯爷眉心一紧,看向沈君尧厉声反问。
这个传言他自然也听说了,不过有夫人拦着他也不好处置自家儿子,原本打算呵斥几句了事,可如今鸢贵妃摆明了派宫中公公前来立威,替季浅筠讨公道,他也得表个态度才好。
“回禀父亲,儿……”沈君尧再怎么无法无天也畏惧家父,当即跪了下来。
“我不听解释,只问你昨夜是不是真的留宿青楼!”明安侯的声音再度拔高,吓得夫人和沈君尧都是一抖。
“是……”沈君尧心虚的回答。
“来人,上家法!”侯爷猛的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老爷!”夫人当即起身,急急劝道,“这事不能怪尧儿啊!尧儿只是做事冲动了些,他不喜欢那个季浅筠,老爷您也不能逼尧儿同她圆房啊!”
“无知妇人,你懂什么!”侯爷怒发冲冠,看向家仆吩咐道,“三十大板,就在这儿打!”
“不行,老爷,您不能罚尧儿!”夫人哭着扑到沈君尧身上,声嘶力竭道,“尧儿自小都没吃过苦头,三十大板如何挨得住!”
“拦住夫人!”侯爷显然没有耐心听她哭喊,更没兴趣和她讲道理,干脆命两名家仆强行将她拉开。
三十大板一下不少的落在沈君尧身上,起初他还咬着牙硬挺,到了后来他实在挺不住,昏死了过去。
“尧儿!”家法过后,夫人猛扑到沈君尧身上哭喊,可惜沈君尧给不了她半点回应。
侯爷没有理会疯了似的妻子,只是看向宋公公道,“沈家家门不幸,生出这等不肖子孙,还请公公代本侯向贵妃娘娘致歉,日后浅筠在府上定不会再受委屈。”
宋公公冷眼旁观这三十大板,有了这个结果,他也好回去给贵妃一个交代,于是点头道,“有侯爷这句话在,老奴也好向娘娘复命。”
“公公可要留下用过早膳再回宫?”侯爷询问。
“不必了,娘娘还等着老奴。”公公答了一句,而后向季浅筠走了几步,“娘娘还交代,以后的日子少夫人要珍重。”
“多谢娘娘,多谢公公。”季浅筠心中感动,连声谢道。
明安侯亲自送宋公公出府,临出门前看了奄奄一息的沈君尧和哭天抢地的夫人一眼,冷声吩咐,“让账房断了逆子的银钱,三十大板死不了人,谁都不准请大夫,让他醒了自己爬回房去!”
“老爷这……是不是太严苛了。”管家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谁敢管他同罪论处!也打三十大板!”侯爷丝毫不听,“还有,把夫人带回房间禁足一月,府中诸事都不必管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领命的家仆走上前来就要把夫人拉走,冷不防她自己抹着眼泪站起身,咬牙切齿的叫骂,“都怪你!你个贱人!害得尧儿被罚成这样!”
季浅筠刚要辩解什么,来不及开口就被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头撞在墙上,当即倒地不省人事。
“少夫人!”星莲一惊,尖叫一声上前查看季浅筠的伤势。
家仆眼见夫人失控,连忙将她制住。
被带出门前,夫人厉声喝道,“我看谁敢给这个贱人请大夫!”
不过一个上午,半个明安侯府都乱了套,厅堂里的下人们一哄而散,没人敢违背老爷也没人敢违背夫人,于是屋中除了两个昏迷的主子,就只剩下一个苦苦守着的星莲。
季浅筠醒来时已经入夜,一睁眼就看到泪眼婆娑的星莲,“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她揉揉作痛的后脑,深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将今日的事情捋清楚,暗叹一声这侯府堪比龙潭虎穴,想好好活下去当真不易。
季浅筠坐了一会儿恢复体力,而后让星莲和她一起把依旧不省人事的沈君尧抬起来,好不容易才将他抬回自己的院落中。
府中下人奉了侯爷的令,沈君尧的院落除了星莲之外再无一个下人,不给银钱不给药材,连饭食都要星莲自己去厨房取。
“夫人您有什么打算?”星莲面带愁容的问道。
“少爷房中可有银钱?”季浅筠不可能去向明安侯要钱,日子再难也得自己撑下去,只能先打沈君尧“存款”的主意。
“少夫人有所不知,少爷他花钱大手大脚,银钱有多少花多少,从来不留的。”星莲无奈的回答。
沈君尧也没想到自己能有山穷水尽的一天,从不知道手里有银钱为什么要留着不花。
“这样吧。”季浅筠咬了咬下唇,打开梳妆台上一个陪嫁的首饰盒,仔细挑了几件出来,将其余的全部交到星莲手上,“你明天出去一趟,把这些全都当了,换到银钱去请大夫。”
“这……这都是您的嫁妆啊!”星莲接到盒子时整个人都是一抖,“您就这些东西,都当了怎么行。”
“那你看如今情势,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季浅筠反问。
“少爷毕竟是少爷,侯爷也不会真的看他丧命,奴婢代您去求求侯爷,侯爷定会给您银钱。”星莲劝道,“今日罚的那么狠是为了给贵妃娘娘交代,侯爷不会真让少爷和您的日子过不下去的。”
“不行。”季浅筠毫不犹豫的截口道,“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不会去求侯爷的,否则永远都要被人看低一等。”
季浅筠从来都没有奴婢心性,很是自强,侯府中人人低看她,她就定要证明自己不是依附谁才能活着。
“奴婢知道了,明日就去请大夫。”星莲点了点头,郑重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