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觉看来人虽然一路晃悠,水倒是没漏出来一点,觉得有趣。方不觉乐呵呵的搭话,“行,走着,老爷们也不挑,人肉包子砒霜也下饭,实在不行,弄点蛆呀爬虫的炸香咯放点胡辣椒”
邓天硕只觉得肚子里一阵搅动,怒目而视“方……不……觉!!”
那挑水汉子晃悠着水桶走在前头,转头看着方不觉“老爷说笑了,本分人家。莫要打趣小人咯”
走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是看到一家两层楼的饭馆迎着朝阳出现在二人的眼前。只见烟囱散出一股股青烟,已然开上火了。
二人坐在大厅里,那汉子送了水后,忙过来招呼,两碗扑着热气的两碗茶摆放在了桌上。
汉子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问二人要吃点什么。
“来大碗粥,切一盘老鸡肉”邓天硕说道。
“炒一盘花生,两坛酒”方不觉说道。
“肉粥一大碗,走地鸡一盘,茴香花生一盘”汉子朝着后厨吆喝一声,便去前台提来两坛酒,放在方不觉的面前,嘿嘿笑道“二位爷稍等”说着就要离去。
“店家慢走,我给你打听个事”方不觉一手抓住那汉子的手臂,那汉子眼轱辘一转,嘿嘿一笑就坐到了身边。
“合着你说不远,饭馆竟然开到村尾来了,这样哪有客上门嘛”方不觉百无聊懒的喝着茶水。
“村头的那块地被别人买下来了,不肯租给我啊”汉子苦笑着脸。
“哦豁,你人品是多差,乡里乡亲的都不给你这个生意人方便”方不觉始终笑着脸。
“二位爷有所不知,我是咱灞村首屈一指的老好人了,只是那村头住的都不是村里人,都是外地口音的,那块地的主人我也没见过,就是空着房子也是别人家的啊,没办法就只能守着祖上留下的宅子,做饭馆小买卖咯”
这时,一村中妇人从后厨双手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走地鸡过来了,那汉子起身接过菜盘放到桌子中央,邓天硕拿起手抓着一块就往嘴里送。
方不觉看着邓天硕那吃相,嫌弃的喝了一碗酒水,打了个酒嗝。呵呵一笑,对着汉子说,
“外地人,难怪,早上一个个的像是要吃了人一样,他们什么来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没人看见他们出门做过什么买卖,吃喝都是在我这里定的,每次我都是送到门口他们里面来人端进去的,我想绝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汉子接过方不觉递来的一碗酒,咕噜一声就下了肚,瞬间脸色涨红了起来。
看的方不觉一声大笑“店家不善酒啊,我在问你,灞村可有个叫陈双剑的员外?”
“陈员外……你们是他什么人啊”汉子明显起了情绪,语气里带着丝许担忧。
“他是我们的恩人”邓天硕抢先道。
“唉,你们来的晚了些,前天陈员外已经入土为安了,唉”汉子接连叹气。
“哐啪”“啪”方不觉手里的酒坛落地,邓天硕手中筷子也落下。
“哎呀,你们这是”汉子也被吓一跳,顾不得地上的残碎瓷片。
“都怪我一路贪玩,误了时辰啊,世叔,方不觉该死啊”方不觉痛哭流涕,脑袋拼命往桌上磕,额头已经爆出了血洞。
邓天硕拿衣袖擦去泪水,冷冷的说“怎么回事,快点说来”
原来就在方不觉二人刚出发往乾州的时候,一天夜里,陈府门外驻足了十几匹的凶马,打更的吴老汉听到陈府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暗道不好,看着门外的马匹,心头注意一起,敲着锣,大声嚷道“走水了~走水了~陈员外家走水了……”直到附近房屋亮起光亮,便猫着身子躲在陈府门前潕溪里,探出个头看着陈府大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拉开大门,蒙着脸一身黑色劲装。探出头看向周围亮起灯的民居,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响起,那人影朝着陈府府内吹了哨子,呼啦啦一群人夺门而出,跨上凶马,往黑夜中驶去。
等着灞村村民推开陈府大门,府里一片狼藉。尸横满地,全府上下除了在外婆家做客的大小姐,陈府再无一人幸免。第二天官府发出通告,说此事是江湖仇杀,便草草结案。
“你说还有一位大小姐幸存,现在何处?”邓天硕眼露凶茫,厉声问道。
“大小姐安排好了员外的后事后,径自去了她外祖母家去了,唉陈员外可是个大善人啊
他手里的老兄弟要不是都老了,谁敢欺负上门唉,老天不让好人长命啊”店家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一直热泪不断。
“带我们去陈员外墓地,我们要去上香磕头”方不觉冷声说到。
“是,得磕”邓天硕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了,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方不觉载着店家走在前头,店家一路指方向,终于在山腰间停了下来,店家就要起身告辞,只觉得不敢触景生情。连邓天硕递出来的十两黄金都没有接手。便匆匆下了山去。
方不觉二人跟着店家指的方向,走近才看到一座新坟上都是挽联、冥币。石刻墓碑前有一男子跪坐着,手里拿着酒瓶,灌一口说一句话。
许是太过投入,连身后走来两个人都没发现。
方不觉只感觉这背影很是熟悉,便闪身绕道那人面前。
方不觉顿时犹如电击,失了神。直到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方不觉,这才回神,冷声说道“怎么,阎罗殿管杀还管埋吗?”方不觉一出口,邓天硕的君子剑就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刺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跟你们真是有缘啊,呵”发出的声音沙哑,没有任何感情,沙哑是那种久泣伤了喉咙。方不觉看着眼前的男子,眉目依然,嘴角倒是下垂了。往日高扬的眉梢此刻低垂着,好久不见啊,索契。
“索契?”邓天硕站在那男子后边说到,看到方不觉点了点头,邓天硕收回君子剑。
“你们怎么来了?”索契依旧沙哑的说着。
“这陈员外跟你是什么关系”方不觉哐当一下坐到索契身边,轻声问道。
“陈叔养了我十年!咕噜~”索契面无表情又灌了一口。
“十年?你是说陈叔也是阎罗殿的?”邓天硕惊讶到。
“不是,陈叔是在兖州捡到我兄弟俩的,那时我才一岁多,索孤才几个月大。陈叔把我们带回了灞村,教我们读书武艺。十岁的时候,我兄弟两跟陈叔在宜州走散。是阎罗殿我们的师傅带走了我们。在谷打坡分开后,我就接到上面的命令要我们来潕县处理一些事情,一到潕县我就偷偷的去看了陈叔,看到他独自一人在我们小时候用来练功的木桩前低喃,我差点就冲进去了,你知道吗,我不敢,我不敢啊,我怕看到陈叔眼里的失望。若是让他知道我们加入了阎罗殿,他老人家心里得多难受啊!~~”索契情到深处,忘乎所以的大哭,哪里还有往日杀手殿堂的气概。
方不觉打开自己带来的祭酒,胡乱灌了一口。说道“人死不复生,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索契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仅仅见过两面的俊男子,心里涌出第一次有想走近的感觉。低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叔的侄子,奉父命接陈叔去睦洲养老”邓天硕接口道。
“要是我那天进去了,也不至于陈叔死不瞑目啊,死前最后一眼都没能让他老人家如愿呐,我真该死”索契突然又大哭起来。
“禁声,有人来了”邓天硕突然冷喝到。
索契抹了抹眼角,嘴角微翘,冷声嘶哑道“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