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苏梦影领着二人在院中四处走走,叹道:“眼下四大家族各怀异心,战火连连,百姓流离失所,不知二位公子有何真知灼见?”
“在下不才,不敢妄加揣测家主之意。”陈景行行礼道,“陈家覆灭已有数年,从今往后属下誓死追随苏家,不敢做他想。”
何冲见他委曲求全,心头一酸,爱莫能助道:“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古到今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苏家施行仁政,善待百姓,轻徭薄赋,自会人心所向,百战不殆。”
“好一句人心所向,百战不殆。”苏梦影听完他的这番言论,醍醐灌顶,顿时对何冲刮目相看,招揽之心,溢于言表。
陈景行更是被他深深地折服,劝道:“大哥既有治世之才,若能出手相助,实乃百姓之福。”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岂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何冲婉拒道,“假使我被困于此,我宁愿隐居深山,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欲速则不达,苏梦影见多说无益,转而笑道:“二位公子莫要争论不休,何不置身于府上山水之间,得一日过一日。”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何冲浪荡不羁,转身折下一枝花,递给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送给你。”
苏梦影嫣然一笑,闻着花香道:“多谢公子。”
三人谈笑之际,又来到一处别院。刚进大门,一下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与他们撞个满怀。
苏梦影收住笑容,训道:“何事如此慌张?”
只见那下人忽地跪倒在地,痛哭道:“回小姐,方才我在姑姑房中收拾东西,不慎将砚台打翻,墨汁撒到了画上,小人惶恐之际,才冲撞到你们,请小姐恕罪。”
“姑姑房中的画?”苏梦影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就是……”那下人吓得面色苍白,连连磕头道,“小姐救命,小姐救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服侍姑姑多年,明知此画重要,怎可如此粗心大意。”苏梦影手忙脚乱,急得团团转。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冲冷静道:“不妨将画拿来给我瞧瞧,或许还有补救之法。”
陈景行拉住他的手臂道:“大哥,千万别多管闲事,只是下人犯了一点过错,责骂几句便是。”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何冲伸手接过画卷打开,微微一怔。画中是一名成年男子,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陈景行围观上前,惊呼道:“这……这是……”又道,“此人为何似曾相识?”
“胡说八道。”何冲早就看出画中之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年岁稍长一些,眼角皱纹清晰可见。
陈景行上下打量着他,道:“想不到此人与你竟有七八分相像。”
经此一提,苏梦影细看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实乃匪夷所思。”
何冲心思缜密,不明事情真相,不敢胡言乱语,极力掩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相相似有何大惊小怪。”心想,“难道他是我的前世,我是他的今生,这世上果真有前世今生之说法?”
陈景行没完没了道:“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
墨汁撒向之处正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何冲见洒墨之人故弄玄虚,猜中一二,笑道:“贵府可有笔墨?”
苏梦影问道:“不知公子有何用意?”
何冲笑想:“如今我的画画本领终于可以派上用场,遥想当年我可是拿过全市画画比赛的一等奖,这点以假乱真的伎俩应该不在话下。”
何冲胸有成竹道:“待会你们便会知道,我保管复旧如新,瞒天过海。”
陈景行心急如焚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据实相告,难不成要依葫芦画瓢,从新作一副,以假乱真?”
“山人自有妙计。”
苏梦影指着跪倒在地的下人,训斥道:“听见没有,还不照办?”
“是,是,是……”下人吓得连滚带爬,随即走开。
画中之人和他究竟有何关联?姑姑急不可耐地让他看到这幅画,究竟是小人无心之过,还是别有企图?
陈景行见他若有所思,叫醒之余问道:“大哥,此人你当真不认识?”
何冲摇摇头,并未作答。
须臾,下人拿来笔墨纸砚,放置在身后八角亭下的石桌上。
何冲挽起衣袖,将笔尖轻沾墨汁,寻着墨迹临摹了一朵梅花,跃然纸上,不辩真假。
“大哥真是神来之笔,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陈景行不敢置信地说道。
“雕虫小技而已。”何冲道。
苏梦影更是一脸惊羡,奉承道:“公子真是文武双全,卓尔不群。”
“过奖,过奖。”
深夜时分,何冲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于是起身,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想起白天的事情,心中更是疑惑重重。
书房里,只见姑姑独坐在灰褐色的案板前,盯着那副画偷偷地流泪。听到声响,她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你终于来了。”
何冲转身,见四下无人,便推门而入,问道:“姑姑是在跟我说话吗?”又道,“你怎知道我会过来?”
“我猜你和他一样。”姑姑话中有话,似乎早有准备。
何冲一本正经地问道:“恕晚辈斗胆问姑姑,不知画中之人与我有何关系?还请姑姑不吝赐教。”
姑姑起身倒茶,道:“你和他长得实在是太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只可惜我年少无知,被他骗得好惨。”
当今天下,能够欺骗到姑姑之人想必大有来头,何冲追问道:“他是何人,现在又身在何处?”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姑姑神情恍惚道,“你又何必多此一问,这十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他,只可惜事与愿违。”
“他失踪了还是?”何冲猜中一二,只待姑姑如实相告。
姑姑续道:“自他去过凤凰山之后,至今音信全无。直至你的出现,我才幡然大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姑姑又问道,“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何冲不知如何作答。
姑姑见他愁眉不展,献计道:“你去宋都找一个叫宋辰的人,我想他应该会帮你。”
“宋辰?”他又是何方神圣?
姑姑回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
“大哥?”无缘无故地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大哥,此时何冲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