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艾尔法而言,被戴诺炭疽病毒折磨仅仅只是皮肉上的痛苦,而一次次接受治疗试验时的诛心之痛,才是最令她难以释怀的。
艾珂对身边的几个工具人说:“很不幸,几轮治疗方案都已失败,为今之计,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快让艾尔法进入注满高浓度甲醛溶液的安瓿里浸泡10个小时!”
“遵命,长官!”TM0026回答得很干脆,只见他迅速打开安瓿上部的玻璃瓶颈,示意艾尔法顺着开口钻进去。
艾尔法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扒住安瓿开口,抬起双腿向上一蹿,便一个滑身掉入了冰冷的药液。
泡在水牢一样的安瓿里,她瞬间感到体内每一颗细胞都在迅速吸水,皮肤表面造成的巨大张力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不断被人充水的气球,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撑爆了。这种感觉,让她恍然记起了先前在睿城总部地下羁押室里接受治疗的过程,虽然这次浸泡在药液里也是为了治病,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艾尔法此刻的求生意志已经消磨殆尽了。她将头歪向一侧的肩膀,双臂轻轻摊开,任由甲醛药水的浮力将她的身体托起到瓶内水位以下的位置,腹部则局促地贴着安瓿的瓶肩。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艾尔法忽然身体一抖,扭头隔着玻璃斜视了一眼安瓿外面正在负责监工的艾珂,心里想着:“或许,我的体力只够熬过这轮疗程试验了吧……不论成功或是失败,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也许,真是因为宇宙中存在某种能量场的纠结,才让你我有了短暂的一面之缘以及此后的种种事情……但我想明白了,你始终不是我的达尔文……现在的结局,对我来说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心已死,我身必死!我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与真正的那个他重……遇……了……”
艾尔法双臂摊得更开了,披散长发的脑袋向身后耷拉着。等TM0026发现艾尔法有些不对劲时,她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但是万幸的是,这次的甲醛浸泡疗法终于起效了,不光艾尔法身上所有的戴诺病毒都被成功杀死,不少严重的病灶也开始出现愈合迹象。
艾珂看着眼前的艾尔法,心中划过一丝难过,突然觉得太阳穴处开始钻痛不止,脑海深处埋藏已久的某些记忆正在蠢蠢欲动。她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掐了几下痛点,强打着精神对手下人说:“TM0025,赶快把治疗结果报告给埃克斯博士,让他派人将先前准备好的安瓶装满高浓度甲醛溶液,再组织负压隔离盖罩里的病号泡进去抓紧治疗;TM0026,你找两个兄弟把艾尔法放回刚刚治疗用的安瓿,一定要注意做好防腐和防漏保护,我稍后会立刻向艾琳长官汇报情况,请她派飞行器将试验者的遗体运回睿城总部进行后续处理!”
说罢,艾珂转身离开了临时实验室,在楼道里按下腕表上的通讯器按钮,接通了睿城埃克斯公司总部首席科学家艾琳的电话。
“报告长官,伦敦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分别向您汇报一下,”艾珂紧着嗓子低声说道。
“从你现在格外镇定的语气中,我已经能猜到好消息了,那就直接告诉我坏消息吧,”艾琳冷冷地说。其实,关于这个坏消息,她内心深处也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想通过艾珂的嘴再确定一遍,把事情坐实而已。
艾珂继续低声说道:“长官,参与多轮治疗试验的测试者艾尔法……由于体力不支,已经不幸离世了……别动队已经给她做好了防腐防漏处理,请您派飞行器接她回去。”
通讯器那边传来了艾琳冷冷的声音:“可以,但是等治疗彻底结束再让她随别动队一起回来!”
“遵……”还没等艾珂把话说完,艾琳早已挂断了通讯设备,弄得艾珂在楼道里错愕了许久才重新缓过神来,暗自嘀咕了一句:“原来,亲人决绝起来竟然也可以这样无情。”
忽然,剧烈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艾珂一手拄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扶着楼道墙面顺势蹲在了地上。她紧皱着眉头,死死闭着双眼,眼前居然出现了两个孩子逆光向自己跑过来的动态景象。她努力甩了甩头,想将画面中两个孩子的脸看清楚,但是视线里的阳光实在太强烈了,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尝试,都只能看到两个人形剪影边沿包裹着一层金色的轮廓……
TM0026处理完艾尔法的遗体正要去与其他同伴会合,恰巧在走廊里发现了痛苦蜷缩在地上的艾珂。他关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到:“长官,您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艾珂感到肩头一丝温热,眼前的人影瞬间消失了,她强忍着头痛睁开眼睛,回答到:“没,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痛。”
说罢,正打算从地上起身,却跌跌撞撞地差点摔倒,幸好TM0026眼疾手快,一伸手拉住了她,搀扶她走进了电梯。
“我扶您去休息一下吧。”TM0026说到。头痛难忍的艾珂点了点头,并未拒绝手下的建议。
就在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忽然出现了紧急故障,迅速下滑的轿厢以自由落体状态跌落了好几层才又重新恢复制动。就在向下加速运动这几秒钟里,艾珂的头痛居然止住了。“这种下跌的感觉……我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呢?逆光中的两个阴影……又会是谁?”艾珂低声喃喃自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