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艾琳如约急匆匆地来到羁押室,对泡在玻璃药瓶里的妹妹大声问道:“艾尔法,你心里已经想好答案了吗?最好,还是别让我失望……”
艾尔法依旧用双手遮掩着脸,低声回答说:“我这一生呀,输就输在过于感情用事了……其实,你一早就已经猜出了我的心思,明明知道我会心甘情愿被你利用,难道不是吗?”
“我的好妹妹哟,我们可是亲姐妹,你大可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露骨……不过,严格意义上讲,咱俩可以算是做了笔互帮互助的交易吧……哦,不对,如果说是各取所需似乎更加恰当些,”艾琳眼见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便不再想假装成什么慈眉善目的好姐姐,索性彻底撕下虚伪的面具,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她斜眼瞟了一下艾尔法,表情严肃地冷声说道:“我精确计算过了,等到今夜1点30分整,你的形体就能彻底稳固而不再需要泡在药水里。到那个时候,我再联系运输组派人送你去伦敦分部做支援!”
“行吧,既然一切都已在你的机关算计之中,就全权听你安排好了。”艾珂把手从脸旁移开,无奈地耸了耸肩。
午夜1点30分整,羁押室里果然一前一后走进来两名克洛诺斯星的安保兵。只见他俩急匆匆地打破安瓿上部的玻璃瓶颈,让艾尔法顺势爬了出来。
“快点,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其中一名安保兵厉声喝道。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推搡艾尔法的后背好让她加快脚步,并没给这位刚刚恢复原形的同类留出过多时间来擦干药液长时间浸泡后湿漉漉的身体,就像押解犯人一样一人扯着她的一条胳膊,把她一路押到了早已停在埃克斯公司门口空地上等候多时的平流层运载飞行器前面。
经过短暂的交接,艾尔法登上了前往伦敦的飞行器。低头看着自己与埃克斯公司睿城总部的距离渐行渐远,她的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我当初早该想到如此的结果,狡诈的艾琳根本不可能那么好心去救我。现在好了,她要骗我去以身试药……真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还揣着多少坏水……呃……那个其实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地球女人……不过是我心里虚妄的爱慕在作祟……但我又怎会如此冲动,但凡与达尔文能沾上一点边的事都能让我的内心深处波澜万千?不过也好,如果我的出现能再救她一次,也算是延续“达尔文”在我生命里的时间曲线吧。
还没等她再继续多想,飞行器已经熄灭了发动机,直接停在伦敦CBD的睿茂分部门口。
艾尔法走下悬梯,赫然发现前方负责接应她的一群人中最抢眼的那位,分明就是她曾经向其吐露过克洛诺斯星秘密计划的地球女人!奇怪的是,她看上去虽然有些憔悴,但是脸部肌肤并没有一丝溃烂!
艾尔法愤恨地攥了攥拳头,低声说道:“啊,我可真蠢,居然又被艾琳套路了!”随后,她伸出手来想要与“梦露”握一下手,将目光柔和下来同她寒暄道:“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可是,“曾经的梦露”并未握住艾尔法伸出来示好的手。刑讯时遭受激光粒子重组之后,这个地球女人从此便开始以新的身份生活,也彻底丢失了从前的记忆。对她而言,眼前所站的艾尔法不过是艾琳长官派过来协助她测试疗法的试验品而已。她扭脸对TM0023说到:“埃克斯博士已经按照你此前检索的炭疽治疗方法,在顶层负压隔离间旁边专门安排了实验室,先带她去植入病患身上提取的高浓度炭疽病毒孢子,等充分感染后就第一时间送她去执行首套治疗方案——照射高伦琴量射线!”
“遵命,长官!”TM0023和TM0024齐声答道。艾尔法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珂,根本没有察觉到两个工具人已经一人拽起她的一只胳膊,正要把她押往通向大厦顶层的电梯间了。
就在三人与艾珂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艾尔法依然不死心,努力扭身向这位面无表情的女长官再次确认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艾珂用严厉的眼神白了自己的手下一眼,匆匆说到:“时间紧迫,速速行动!”
一进入实验室,TM0023和TM0024便示意艾尔法坐在一张银灰色的金属治疗椅上,又用椅背上固定的皮带扣将其牢牢拴住,取出一支粗口径注射器,将针尖对准她的胳膊用力一扎,推光了满满一管高浓度炭疽孢子培养液。
随着药液逐渐融入艾尔法的体液,炭疽病毒开始不断增殖并啃噬她的身体,没过多久,她便出现了隔离舱里病况最重的那个头部溃烂的外星患者的全部症状。TM0024眼看试验条件已经成熟,便通知TM0025说:“可以把她带进照射室,然后将射线量调到最大了。”
经过三小时的射线照射,虽然艾尔法体表的炭疽病毒遭到了结构性破坏,但是体内孢子的增殖速度并未得到抑制,首套治疗方案以失败告终。
于是,在艾珂的亲自监督下,工具人别动队开始了第二套治疗方案。艾尔法又被重新带进照射室,开始历时10个小时的强紫外线暴晒疗程。
暴晒的过程中,艾尔法眼前出现一片黑紫,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但是隐约隔着实验室观察窗的玻璃,她似乎觉得时间和空间发生了逆转,又重新到了当年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某个清爽的早晨,而那个与自己心爱之人有着八分相似的地球人,此刻根本就已变成了达尔文本人,看着“她”因为“研究疗法”认真而执着的神态,分明与悉心研究岛上各类生物的达尔文无异!只不过,这次的研究对象并不是体型庞大的陆龟或是滑翔动作矫健的海鹦,而是主动染病之后经过各轮“另类疗法”已经奄奄一息的自己!
后来,艾尔法又经历了10小时110度开水沸煮,10小时高温干热强风吹拂,10小时高温高压熏蒸……这其间经历的诸多痛苦可想而知,她的意识在现实与模糊的记忆间不断切换。清醒时,她便默默低语:“艾琳这是在杀人诛心!”模糊时,她便在错落的时空里与达尔文再次相遇,却又得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将自己送入死地。
艾琳确实下了一盘妙棋:牺牲自己的亲妹妹当实验品,如果成功了,在大族长克洛诺斯面前可是大功一件;如果失败了,就亲手让这个足以迷乱母星叛徒心智的地球女人一次次地送她进入濒死状态并且最终将她杀死,这样一来既除掉了必杀的叛徒,而自己又没手染鲜血背叛亲情,确实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