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芳断定马文文出了问题。
因为马文文的私生活是透明的,上班,下班,上网看新闻,晚上读小说。用田芳的闺中密友杨琳说,绝品男人,不赌不吃烟不喝酒,生活有追求。所以,田芳发现马文文没有按照惯例将年终烤火费交出来时,就有了疑问。
马文文解释,金融危机,单位等一段时间再发。等了一段时间,田芳还没有见到烤火费。马文文无奈地摊开双手,你可以问我们领导去。田芳当然不会,他们是模范夫妻,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行为?只好求助杨琳,杨琳说简单,两个电话搞定。结果是烤火费已经发到个人卡上,金额是壹仟捌佰元整。用杨琳的话说,大火已经熊熊燃烧,只是不知道谁在和马文文一起享受温暖。
田芳等待马文文主动交待。马文文却一脸无辜,用了,对,就是用了。田芳说买手机还是旅游,你涛声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然后是冷战,单边冷战,田芳一个星期不理马文文。她希望马文文热情而充满愧疚地忙前忙后,端上一杯牛奶,温情地解释原因,比如把钱寄给乡下的父母或请同学吃饭唱歌了。但没有,马文文主动做饭,热情干家务,讲到烤火费时还是一脸的无辜,用了,真的是用了,又没有乱花。
田芳打电话慰问公婆,旁敲侧击打探。公公很快就听明白了,表示没有收到钱,再说家里也不需要。田芳联系顾强,顾强说你怎么把老同学管得那么死气,叫出来吃饭都不行。杨琳说算了吧,小事一桩,又不是多大数目的钱。田芳的眼泪亮亮的,你不知道,他太透明了,任何一件事都和我商量。
田芳的父母也来了。面对岳父,马文文很真诚地说,资助一个贫困学生,不想声张。岳父很感慨,和马文文碰了一个响杯,事没干错,应该和田芳沟通。
田芳主动和他沟通。比如资助什么地方的学生,成绩怎么样,资助方式是什么?最后,田芳关心一年1800够不够。马文文说一年两次,每次1500元,算学费,生活费她自理,是在网上联系的。田芳紧张起来,会不会是骗子,她给你写过信吗?你知道她家的联系方式吗?马文文摇摇头,用不着,我每学期开学时把钱打到卡上就行了。
田芳找不到证据。比如女孩只言片语的感谢信,贺年卡,或者成绩单,奖状等。田芳问马文文,为什么不要联系方式,那个女孩上几年级。马文文正上网,看散文,他指一段话给田芳看:阳光初放时,从没有想过光芒四射,或者给万物带动力量,阳光,只为了温暖自己。田芳不信,她要马文文拿出证据。她给杨琳说,他不知道人家地址,上的学校,也不允许人家问他的姓名,工作单位,到开学时就把钱打去了,不是在骗我吗?杨琳看着她,有点玄,跟特务接头似的。
马文文上网找证据。找到了一年前网友发的求助贴,有那个女孩的情况,父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剩下姐弟两人,考上高中,准备辍学。马文文还找到了自己发的贴子,愿意捐助。田芳也看到了网友的赞扬和索要马文文地址的贴子,然后论坛里是一片沉默。
田芳给那个网友留言,说想去看看女孩,没有人回音。马文文说这个人很久没有上网了,自从给过卡号后就没有联系。田芳两次紧张起来,不会我们的爱心都被他取走了吧?于是,发求助贴,寻找最早发那个发帖的网友,期待他现身,解开疑团。
寻找网友毫无结果。可是田芳找到了那位女孩,一个瘦瘦的,清秀的女孩,两间破旧的瓦房,女孩在做作业,弟弟在看书,认真而快乐。田芳带去了很多东西,安慰女孩要坚强。田芳说,马叔叔一直想过来看你,又怕打搅你,所以只把学费寄过来,现在有时间才过来看你。女孩很激动,弟弟也很激动,叔叔呢?女孩慌忙擦板凳,用毛巾,洗脸的毛巾。
马文文很难为情地走过来。他对自己说,我没做好这件事,最早发帖子是我自己,无人响应后资助她的也是我,我说过要做一件干干净净的事,像云一样,不留痕迹,可是我没做到。马文文想起了女孩的班主任,那个高大而慈祥的老师,握着他的手,感谢他动员来的资助。于是,马文文认真地看着女孩,认真地说,对不起,打搅你了。
然后,马文文坐下。女孩,突然哭了,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