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午,阳光正暖和地照在我们身上。还有暧暧的春风,扑面而来,大街上的行人都在春风中阳光满面的行走。妻也是,我们手牵着手,幸福地在步行街上闲逛。
是王老板。他握着我的手,摇晃了两下,很用力,“哥们,能耐不小,挺俊的。”其实我和他不熟,朋友的朋友这种关系,但他夸我的老婆,我挺有面子。我笑了,毫无阻拦地笑了,然后问他最近怎么没往我们报社去?他说,“忙啊,公司忙,家庭忙,象你一样。”他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有个情人,不忙能行吗?”
哎,这怎么回事?大王走了,很理解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妻一眼。妻说你这朋友挺有意思,神神秘秘的,别是你外面有情人了吧。我牵上了她的手,“我还想呢,就是找不到你这样漂亮的。”妻满意地笑了,我们又开始用脚步丈量着幸福时光。
第二天上班时就接到了朋友林志的电话。他大着嗓门训我:“你小子胆太大了,找个情人哪能大白天在街上逛?”我一头雾水,“谁告诉你的?”他高兴地笑了:“承认了,你看!大王夸你那小情人长得挺俊。”我说你净扯淡,那是我老婆。办公室里的人都向我这边看,我赶紧走到走廊里,“我老婆年轻,人长得不错。”林志啪地挂断电话,摞下一句话:和老婆还有手牵手的,扯淡!
接着我的一个作者也打来电话,他说韩老师你进步挺快,一写通俗文学就养情人了。我当然怒气冲冲,“谁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毫不退步,“我亲眼看见,你们手牵着手,幸福得一塌糊涂。”我说那是我老婆,他明显不信,“牵手都是恋人手,情人手,父子手,母女手,同学手,要么就是黄昏老人手,有几个夫妻手牵手!”
同学陆明也知道了。他跑到编辑部关心我,“千万不能找情人。你看我,老婆离了,情人跑了。”我悲哀地看着他,找情人时他给我炫耀过,离婚时在我面前哭过,现在以小人之心度我之腹。我趴在他耳边大声说,“你和你老婆牵手逛过街吗?”他摇摇头,我挥挥手,“你走吧,不要来烦我。”
对面娱乐版编辑风风凑了过来,给我一支烟。我说别套我话,我没情人。他理解地点点头,“我又不是总编,我信你。”他猛吸了一口,又似信非信地伸出手,“你真的和老婆手牵手?”我有些轻蔑地看着他,你小子娱乐界污染时间长了,什么叫爱情都不懂。他回到桌前,开始看稿子,过了很长时间又抬头,“你们经常这样上街吗?”我点点头。
其实我有些心虚。结婚后忙着工作上班吃饭,逛街也是她购物我在大厅等着,手用来提东西,最多同时牵孩子的手。总编也认真地问起我们牵手的次数方式状态心情,我一边搜肠刮肚地编造,一边小心看着他。总编不看我,他忙着记。记完他很慈祥地盯着我,“我希望我相信你,因为这是一个轰动新闻。会给报纸带来一次机遇。”
第四天时,我们报纸整版推出一个专题:你和老婆牵手了吗?用套红大号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作为标题,下面是我和妻的三幅照片:我们在街上散步,我们在医院门前,我们在车站。然后是娱编风风的调查报告,报告数字显示夫妻结婚五年没牵手的占82%,十年没牵手的占90%,十五年没牵手的占98%。结尾时他痛心疾首地说:爱情迷失了方向,婚外恋成为时尚。让我们从今天开始,和妻子手牵手,开始新的心动之旅。
报纸一时洛阳纸贵,加印了5000份。我和妻子也成了名人。我们上街时许多人在看,在跟着。妻说怪不好意思,我说得坚持住,我们身上责任重大。真的,前面也有人牵手,是总编。总编夫人感激地握着我的手,好样的,我支持你们。还有陆明,他跟着我很久,他说你能不能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永远牵着她的手。
我和妻子回家时,手心都握出了汗。我愧疚地对她说,“从今以后,我们就这样上街。”因为那天是我刚动完白内障手术出院,妻怕我不适应阳光,才牵着我的手,我们也是很长时间没这样手牵手了。妻兴奋地点头,使劲地点头,“这样真好,跟恋爱时一样。”
第二天上班时,总编找到我,赞赏地看着我,“明天,就是明天,你骑自行车带你老婆上班,我再搞个专版。”
回到家,我收拾自行车去修理。我对妻子说,我以后骑车带你上班,星期天去看电影,坐在公园里看书,一起陪老人听戏。妻子点头,眼里亮晶晶地点头。
总编边擦湿润的眼镜也边点头,他说:“你放心,你们所有的活动我只拍一次。”“当然,也只要拍一次,”他指着窗外,“你看,满大街的人都幸福地走着,手牵手幸福地走着,幸福是会传染的。”
我相信,王老板陪他妻子上街理发了,陆明已经和他老婆手牵手了。这个城市,这个时代,都在忙着沉浸于幸福。很快,他们会忙着骑自行车,忙着去看电影,忙着陪老人听戏,逛公园看书。因为各种各样的夫妻突然会发现,这些久违的生活是多么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