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他可能是我不幸运的人生中最幸运的一次。感谢命运,让我的生命中有了光。”
——白辞
时间的齿轮在记忆中倒转到了一年前的一天。
初见少年。
被误解,被数落,被嘲笑。
白辞一路踢着石头,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才从江镇走到市中心。她只是想看看市中心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就住在她不知不觉走到的马路附近。
钢琴声,清晰明亮,从一栋大宅子之中传出。
白辞听到的,是两种不同的声音。柔缓之中的暗流涌动——烈焰一般绽放的生命,对命运的不甘。
白辞不知道弹这首曲子的人的心境,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真切切地有着这种热切的情绪,但是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多年以后她再回想起这段记忆,对这种情绪却依旧清晰,那个少年,也依旧美好。
再走近一些,隔着栅栏,透过院中高高的草木稀疏的上端,踮脚,在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中,少年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入了白辞的眼,在她的小小心灵中留下了不小的震撼,无与伦比。
此生唯一,见过的最完美的颜。
当微微踮起的脚尖开始发酸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少年起身,看了一眼窗外,便拉上了落地的丝绸帘。
尽管知道少年没有看见自己,白辞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踮着的脚迅速放下,院内场景随身高的矮去被遮挡住,消失在了眼前。发酸的脚尖如鱼得水,得到了释放。
片刻后,琴声再次响起。
叮咚叮咚。
叮叮咚咚。
欢快的进行曲,没有隐藏任何的阴暗和不甘,有的只是纯粹的欢悦。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十四岁,不知道算不算情窦初开的年纪,却遇到了心动的少年。
·
回去后,生活似乎照旧。
当白辞看见被撕成碎片的作业本躺在自己的座位底下的时候,抬起了头。
全班的人都看见她柔美秀气却让人惊艳的脸上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张不点而赤的红唇微启,一个字:“谁?”
“我干的。”前面的女生扬眉,得意,似乎以撕别人的作业本为豪。
白辞只是笑了笑,大步走到那个女生的座位前,敛着眉,迅速拿起她课桌上整齐放着的语文作业本。
“嘶啦——”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
直到白辞将她的作业本撕成十几片碎纸,从窗户挥下的时候,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包括那个扬眉的女生。
白辞静静地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碎纸们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从三楼飘下。
阳光反射在写着“语文”二字的一张碎纸上,格外的晃眼。
没有人看见此刻安静淡漠的白辞内心是怎样的颤抖和挣扎。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与以前行事风格截然不同的事情。不过,这样才顺从了内心的想法,心里也格外的畅快。
这样才是对的吧?
改变以前的逆来顺受,改变以前的忍气吞声。
白辞不发一语,看着所有碎纸都落在了地上,像是对过去的告别。
甚至心里在告别的空隙中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扫地的阿姨扫碎纸会不会不容易。
转身,微笑。
心中是颤抖的欢呼和喜悦。
·
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
懦弱只能换来更多的屈服,而强大,是围在身上的刺,保护住里面弱小的自己。
但是啊,围在身上的刺越多,别人也就越难靠近你的心。
·
只有亚军蹦蹦跳跳地跑到白辞身边,老父亲一般,“我们家白辞,终于长大了,终于强大了。”也终于……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
不过也好。
这样的白辞,很好,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白辞啊。
白辞展颜,是倾城的笑:“快上课了,亚军,快点回座位吧,好好听课,好好学习,否则亚伯伯又要骂死你了,万年倒一。”
亚军笑了,白辞一直一直,在他身边都是开朗的样子,从来不会变。
“万年老二白辞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数第二。”
“找抽?!”
“啊呀不好了,白辞变凶了,居然要抽我这个老父亲了!”
班上的同学已经恢复如常,但目光时不时投射到这两位身上,眼中是复杂。
所有人了然的一件事,只有白辞一个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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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白辞一直奉行这这样的原则:你待我友好三分,我,便还你七分。你若犯我,一回,忽视,二回,忍,三回,对不起,你完了。
此后也有过不知死活的人冒犯白辞,不过,倒是没有谁享受过“对不起,你完了”的待遇。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一个默然的少年。
只有在白家,白辞才是一副顺从的样子,小心翼翼,当然,也会有小小的反抗。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占理。
而更唯有一个人,在今后的漫漫岁月里,是她的无限纵容,没有底线。
要说底线,那就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