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是麝凤蝶的漆黑双翼,在静谧无人的虚空翩然起舞。
四下静的可怕,陈海轩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胸膛的起伏,连轻微的呼吸声也显得尤为刺耳,在这种情况下,从里面房间传出的诡异动静就显得十分明显。
陈海轩尽量不发出声音的站起身,摸索着将客厅灯的开关轻轻按下,开关发出啪嗒一声响,灯光却没有随之亮起。
灯......坏了?
此时正值午夜,漆黑的夜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悬挂在客厅墙壁上的电视右下角一闪一闪的亮着红光。
一阵刺骨的夜风顺着陈海轩的衣袖灌进去,他打了个哆嗦,脊背有些发凉。
“咚。”
诡异的声响像是在陈海轩心头敲了一下,吓的他浑身一震。
“到底是谁在那里?”
“谁在那里。”
“在那里。”
无人应答。
诡异响动一闪而逝,就再次销声匿迹,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陈海轩自己的声音回荡不休。
陈海轩浑然忘记了还有手机手电筒这种神奇的东西,借着酒意,壮着胆子,瞎子摸象一般走到卫生间,按下灯的开关。
还好,灯应声亮起。
骤然亮起的灯光把卫生间照耀的如同白昼,陈海轩眯起眼睛,过了好几秒才适应过来。
陈海轩把头探进卫生间,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
他借着卫生间的灯光转头看向客厅,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原本放置着沙发和茶几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客厅屋顶的吊灯,竟然也不翼而飞。
原来是贼!
哼,一股怒意自陈海轩心底升腾,偷东西偷到我陈某人身上来了?
精神病你也敢惹?
他大步流星走进厨房,右手抄起一把菜刀,左手顺手拿起手边的擀面杖,气势汹汹的走进卫生间旁边的房间。
卫生间的旁边,是陈海轩的画室。
陈海轩其人,生平有两好,一好饮酒,二好作画。
他陈某人算是无酒不欢,醉酒之后又偏爱作画。
陈海轩作画,向来是心中有韵,自然而然笔落有形,画成之后形韵兼备,早早地就已经超过了画什么像什么的粗浅境界不知凡几。
偶尔被郝仁拿出去售卖的画作,无一例外都是以惊人的价格成交,很多嗜画之人甚至慕名而来,专程找郝仁购画,说是一画难求也不为过,陈海轩的画艺由此可见一斑。
此际陈海轩雄赳赳气昂昂的持刀冲入画室,四下环顾,却是一无所获。
嗯?不对?
陈海轩有强烈的强迫症,所以每次作好画后,他都会将画板画架整整齐齐摆放在墙角。
然而此时他赫然发现画架以及画架上的一幅画,不知何时被挪动到了房间正中央,其他几幅已经完成的画作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定睛一看,陈海轩却是惊疑出声。
咦?这是我画的?
只见画板上笔墨已干,一只似猫似熊的小兽跃然其上。
小兽毛发短浅,头尾似猫,肚腹似熊,头圆尾长,四肢粗短,活像串头小肚大的冰糖葫芦。
通体由黑白二色构成的它,乍看之下像极了国宝熊猫,但奇怪的是它身上的颜色与熊猫的颜色分布完全相反。
小兽耳朵、眼圈、脖子四肢呈白色,脑袋、肚腹、背部则是黑色。
它微胖的身子呈坐姿,两只前爪则呈挥舞状,看起来就像是在朝画板面前的人要抱抱,显得憨态可掬。
小兽一双灵眸仿佛有神,恍惚之间竟是栩栩如生。
这绝对不是自己画的!
陈海轩晃晃脑袋,抬手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却想起自己手上拿着菜刀,不由悻悻然,把画架挪到墙角。
陈海轩提着菜刀,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那道‘贼影’,只好作罢,洗漱一番躺到了床上。
床上的陈海轩翻来覆去,冥思苦想,就是无法入眠,忽然陈海轩星眸一亮,脑中灵光一闪,头上亮起一个圆圆的小灯泡。
前天是月圆之夜吧?
如此说来,是另一个自己作的那幅画咯?
在第五疯人院时,陈海轩的主治医生林染吃了个瘪,却是越挫越勇,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来找陈海轩谈话,搞得陈海轩实在是不堪其扰,终究还是在林染的软磨硬泡之下同意了治疗。
林染确实很有一套,在他提出的引导第一人格,抑制第二人格的疗法下,陈海轩的病情不出一年便得到了好转。
后来陈海轩基本被治愈,在郝仁父亲郝友黔的运作下,才得以与苏慕瑾双双出院。
陈海轩虽然出了院,但每逢月圆之夜,他仍旧会旧病复发,这一点,就连林染也是束手无策,陈海轩索性也就听之任之,所以实际上陈海轩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与那个‘突然的自我’同居。
如果是‘外星人’陈海轩所作的画,那也算是解释得通,只是另外一个陈海轩除了当年在第五疯人院画了三幅壁画后,就再也没有作过画,这次这是什么情况?
“咚。”
陈海轩思绪飘飞间,从画室传来一声明显的响动,陈海轩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拿起放在手边的菜刀,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
刚刚不是检查过没有人吗?
房门打开,陈海轩看着对面的画室,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画室有些阴森可怖,一滴冷汗自陈海轩额头滑落。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室的门,顿时睁大了双眼。
只见刚刚才被他放到了墙角的画架和画架上那幅‘猫熊’的画,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就那么直愣愣的矗立在画室正中间的位置。
陈海轩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尾椎升起,直冲后脖颈,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他双眼像X光扫描仪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画室。
窗户关着,窗帘也没有拉开,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一尘不染,也没有脚印之类的东西。
奇了怪了,真就活见鬼了?
“到底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陈海轩就像是一部黑白话剧的主演,独自上演着一出独角戏,始终在自说自话。
他咕哝一句邪门,就又把画架挪到墙角。
陈某人神经质的蹲在画架面前十来分钟,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于是他在房子内又仔细巡视了一圈,再三确认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之后,才又回到了房间。
陈海轩躺在床上,酒意上涌使得他大脑有些昏沉,不出一时三刻就沉沉睡去。
“兹...”
“兹兹...”
陈海轩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一阵似有若无的挠门声。
他迷迷糊糊,慵懒的道:“谁啊?”
“兹...兹兹...”
爪子挠门的声音越发明显,陈海轩蓦地从睡梦中惊坐而起,瞪大了双眼略带惊恐的看着自己房门。
陈海轩因为自身病情的缘故,早就磨练出了一颗大心脏和粗壮的神经,但人类得恐惧永远都是源于未知,在此情此景之下,陈海轩不由也有些心中没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自己房门前,拧动把手。
陈海轩打开房门,冷不丁就见到被自己放到墙角的画架以及那幅猫熊就那么直愣愣的矗立在自己房门前,画中栩栩如生的猫熊正睁着一双灵眸,面带笑意的盯着自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霎那定格,陈海轩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他猛地屏住呼吸,一颗狂擂如鼓的小心脏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蹦跳出来。
陈海轩酒意几乎散尽,僵硬地把脑袋探出房门,以极其迟缓的速度左顾右盼。
别说人影了,连毛都见不着一根,这画架到底怎么过来的?
诶?毛?
陈海轩的目光蓦然定格在地板上,那里赫然躺着一根短短的黑色绒毛,它只有半厘米长短,躺在地上毫不起眼,却是被陈海轩敏锐的捕捉到。
陈海轩拾起那根黑色绒毛。
手感.....像狗毛?
陈海轩仔细打量起那幅猫熊,方才看见这幅画的时候,画中小兽好像是呈坐姿的吧?如今它怎么人立而起,站了起来?
陈海轩抬手啪啪就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喝多了,精神恍惚了?
“嗡隆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随之而来的是振聋发聩的雷鸣。
惨白的电芒把陈海轩的脸映照的苍白如纸,同时那张画也在陈海轩眼中纤毫毕现。
这根黑毛,怎么看起来和这小兽身上的毛.....
陈海轩揉搓着手里的绒毛,僵硬的抬头看看那副画,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绒毛,一个疯狂的猜测自脑海升腾而起。
这个念头一经形成,就像野蛮生长的藤蔓,失控般疯长,根植在他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陈海轩喉结滚动,呼吸急促。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