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许哂笑,指着狄青的鼻子带着不善语气哼哼。
“你不作弊能知道这么详细?你连他在哪个坊都能说出来?要么作弊,要么胡诌。”
狄青笑了几声,对着城门大喊了一声:“孙二郎,过来一下——”
那年轻的兵甲还在找声音是谁在喊他,当看到是这位即将上任的大理寺丞之后,连忙一路小跑过来。
施施一礼:“狄寺丞是如何识得我的?还知道我在家行二?”
狄青侧坐,整个人靠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汤碗一撞,声响磕碰。
“你是许州人氏吧?”
这个孙二郎一愣,脑子飞速的想着这位狄青是不是以前认识过,怎么一点也没印象。
但是狄青这个名字他试听过的,并州有名的神探阿。
孙二郎一脸雾水的模样,印许看在眼里,就知道狄青真的是靠什么细节认出来的......
静默默地看着狄青的手段。
狄青说:“你衣襟绣了个孙字,是你的姓吧。许州孙是大姓,很少有外姓,而且许州家里行二的喜欢在头上结一小缕赤麻绳,行幺的喜欢结褐麻绳,对不对。”
顺带着指了指他的衣领和头发。
印许嗤笑一声:“就这?”
狄青瞥了印许一眼:“那是不止。”
狄青一把捏住孙二郎的左手,翻开掌心看看虎口,又翻看了右手。
“你以前是用的金瓜锤,武侯吧?还有,你身上有一股子甜酒的香气,还有脂粉气息。”
然后把孙二郎的左手袖子朝上一撸,直接露出来了腕子上的一条编制的彩绳,颜色鲜艳。
“看看,你以前的武侯铺子是不是离平康坊特别近?这是哪家娘子送的吧。”
印许直接横插嘴道:“就这一根绳子就说明是平康坊娘子送的?不能是其它良人?”
狄青拍开他的手。
“他身上的甜酒应该是平康坊娘子们最爱的桃花琼浆,这个酒可是不外沽的。你只管问他,我说的对不对,可有错漏?”
孙二郎愣着,就傻傻点头。
蹙着眉,疑惑问道:“狄寺丞是不是认识我?不然怎知道我家这么多事情。”
狄青摇摇头,“很好猜罢了。”
招招手让他退下,孙二郎糊里糊涂地转身走,一步三回头看着狄青,不停得在想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这模样让狄青憋着没笑。
而印许突然起身一步跨出去,没几步就近身到孙二郎身边,两个人还过了一招半式。
印许顺利的将孙二郎手腕子上的彩绳取下,往自己腰里一塞,双手举起来,笑哈哈的看着孙二郎。
夸赞了句:“武功不错。”
孙二郎被两人磨腾的不知所以,云里雾里的。
等印许坐回位置上,狄青连忙伏在桌上,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这个有问题吗”
印许一脸讳莫如深,点点头,将彩绳捏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间,对着汤碗念了句咒。
鲜亮的绳结被一股子黑烟罩着,还在流动。
狄青不知道这是什么,伏着身子凑近打算看个仔细。
从黑烟里头突然窜出一只似蛇非蛇,头上带角的滑溜溜的黑‘蛇’?狄青不认识这个东西,那玩意正吐着血色的长信子,一双金瞳闪着鬼魅的光。
看着很吓人。
它在黑色烟雾中翻滚流动在其中,偶尔露出头。
印许不知道又念着是什么东西,突然那小东西在黑雾里头翻滚起来,有点难受的样子,不时还露出微微泛灰的肚皮。
挣扎着在雾里头张嘴歇斯底里,金瞳猛缩,伸出长信子乱甩。连带着黑色的雾气都在印许指尖汹涌起来。
狄青一脸凝重的看着这一幕。
黑雾里的越蹿越快,游动在印许指尖上,突然它长大口就朝着印许手咬过去。
印许也是快手,直接将它扔进汤碗里。黑色的雾滚在碗中,有往上蹦跳的势头,印许飞速得将碗倒扣起来。
一手按住,一手拿起一直筷子在指尖挽了几个花,用力的从碗底往下一插,直接插穿碗,磕到桌子上,发出一声‘咚’的声音。
与此同时里头响起一声低沉嘶鸣,痛苦的很。
印许再是摸起另一只筷子朝碗底插下去,快准狠的结束了这一手操作。
这一筷子下去,里头再也没有这个声音。
印许右手大拇指直接划破中指的指腹,用血在碗上写了一道咒语。这才松开手,两手结个印收拾完……
狄青看不懂,但是能知道这是在破咒。孙二郎身上的咒如果就是这个,那现在印许大概已经给破了。
突然食摊子的博士走过来,指着这个鬼画符还被戳了两筷子的碗叫到。
“赔钱,你这要赔钱!”
狄青正要摸蹀躞腰带上的钱袋子,印许却跟变戏法一样,筷子一拔,袖子在碗上一摸,血迹一干二净,碗再双手捧翻转过来给他瞧。
明明看着筷子将碗插穿,现在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完好无缺的摆在桌面上。
印许拱着手笑道:“变个戏法,唬弄这位阿郎而已。”
那博士看了看他们,横眉冷目的,直接将碗筷收走。
两人结伴起身,印许右手裹在衣裳里轻微的在发颤,整条臂膀都轻微地抖动起来。
狄青一把扣住印许这个腕子,衣袖往上一抹。当看到了印许右手掌心发黑,一股子和刚才那样游离的黑气正卷在掌心里。
“怎么了。”
这话问的。
印许看了一眼狄青,挣脱出他的手,将衣袖拉下来盖住。
语气有些慵懒,“你不是要救他嘛!”
狄青觉得有点愧疚:“严重吗?”
印许摇摇头,“一晚上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狄青听完,驻地思忖了一会儿。
找着孙二郎说的马厮,买了匹马,花了十百二十钱,一人一匹骑上宽阔压实的街道上。
印许不认识路,他觉得狄青肯定是认识。
两人本应该是一路到大理寺印玺戴职的,没想到狄青居然带他走到了平康坊……
下马看着坊门挂的木制牌子,印许就有些愣。
直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狄青摇摇头,“昨夜你形容的位子,和那娘子穿着的衣裳,还有今日这个孙二郎,我都觉着是这平康坊怕是不对!”
一般武侯晋升不会去守城门,而是升成巡城护卫军才对,孙二郎的升职有些奇怪。三方面综合结论,这个平康坊应该是有事!
印许拍着狄青的肩甲:“我们不该先去挂职吗?你拿着你的腰牌,行事起来岂不方便?”
狄青将两匹马牵过去给阍人,让人家牵到马厩里去喂精饲料。
印许拍拍衣裳,把自己整理的体面些:“挂了职反而不好办,先去探听个细枝末节,挂职的事儿不急,明天。”
他们两人就徒步从北曲走到中曲,再走到南曲,每一家花馆都让印许进去看一眼,想看看昨天出事的地方是哪一家,从申时一刻看到了酉时五刻,天都黑了下来……
狄青还让他一家一家的看,印许觍着脸不耐烦。
“青天白日的你到底要不要脸!”
狄青突然沉着嗓子说:“那个孙二郎你就算是解了他的咒,我怕是他还是会死。所以现在找到你昨夜看到的那家!找出事由是什么,这样才能救人。不光是一条人命,还有昨夜那位娘子。昨夜她没死成,今夜万一会再动手怎么办。明日那位孙二郎要是也没死成,说不准有什么连带关系,还会生出其它死祸来。”
印许罢罢手,累的撑着墙。
语气吊儿郎当的,“那石佛是人血喂养的,极耗精气,他这一两天或许都动弹不得。”
狄青:“那你的意思是……”
“他这几天不能兴风作浪。”
狄青摸摸鼻子,眼睛囫囵的转了一圈。
“那这样的话,今夜我们就住这一家。明日再去戴职。”说着将印许随便拉入一家。
门上挂着牌子,杨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