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猫是银狐的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
张小棠刚入仕那一会总觉得天地如同一场淋漓大雨过后般的爽新,到现在爽新没了,倒是真真切切的下了场大雪。
清秀的稚童手持荜,头戴着单色的绒毛,玩着落在手上的雪,然后发出“呼”的声音。随着一口热热的“呼”那雪就瞬间化成了水。
“皇家那边不肯松口,中书令这边又咬的死,我看咱们就真的成了颗废棋了。”傅奇瑞丧气的说着。
“今个他们在朝上敕了太子私会外臣,泄露科举试题的罪名,我看接下来就是要废太子了。”
张小棠眼神飘散的看向远方“废太子。”他喃喃自语的重复着。“是,废太子,中书令那边把几个科考的人全都送到大理寺去了,我看咱们这是要彻底的换换水了,张小棠,你有什么打算啊?”
傅奇瑞看着他依旧不说话,知道他肯定是心里不好受,装作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跟着你的,你往哪走,我就往哪走。以后咱哥俩走遍三川五岳,看遍大好河山。”他豪装的语气里不免有些失落。
“中书令今日晌午的时候去过东宫那边,到现在还没听见离府的消息。”
张小棠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披风裘毛带上,踏着急步,洁白的雪地被踏出深深的脚印。“张小棠!你去哪?”
傅奇瑞连忙跑到张小棠面前拦住了他,“这会犯什么傻?明日我们就要离京了!”
“中书令还有个最小的女儿,今年应该是十五岁。”张小棠说道。“他们家的女儿?哼!肯定也是一肚子坏水。”
“中书令不是为了废太子。”张小棠并没有想要更多的解释而是推开了傅奇瑞。
“不是为了废太子?”傅奇瑞喃喃的思考道。“那是为什么?”傅奇瑞追着张小棠喊道。“张小棠!你把话说清楚啊!”
“私会外臣会怎样?”张小棠问道。“若没有大事件牵扯,私会外臣顶多是落个品行不端关个禁闭的罪名。”傅奇瑞说道。
“如果你是花城你会怎么做?”
傅奇瑞停下脚步思考,“如果我是花城,除掉了你这最衷心的太子党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趁热打铁,联合三省上书一举废掉太子。”
傅奇瑞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张小棠,你是不是被气疯了?这不是明摆子的事情吗?今天早朝上中书令已经上书了呀。”
“可没有三省。”张小棠强调道。“这不像是花城的作风啊。”傅奇瑞听张小棠的提醒这才恍然想到。
“苏琛是想和太子做交易!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傅奇瑞心中一惊。“除掉——你。”
“太子他——”如果花城的目标一直都是张小棠,那太子的态度是什么,现在张小棠被令出京跟太子有没有关系,傅奇瑞看了看面色有些苍白的张小棠便不敢再想下去。
“大人!”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急促的声音。
回头望去是张小棠府里的人,“慌什么?”傅奇瑞斥责道。
“府中来人了。”
傅奇瑞本来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不满起来,“来什么人了?怎么说个话都说不清楚?”
“——”下人突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张小棠制止住了准备出口大骂的傅奇瑞。看张小棠准备原路折返回府,傅奇瑞便知道这来的人必定是很重要又不方便暴露身份的人。
一路上张小棠的神色都很严肃紧张,这也让他收敛了他的好奇不再开口发问,因为他知道张小棠一定是遇到了极其麻烦的事情。进入内室傅奇瑞直感觉道身子一阵温暖,身子上沾的雪因室温升高而融化,他把外袍脱下放在一边。张小棠此时已经到了茶室中间,依着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来者的侧脸。
那是一个消瘦的男人,着一身黑衣,帽子把大半脸都遮住了,看来这个男人的身份需要对外界保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黑衣男子先开口问道。
张小棠礼貌的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倒了杯热茶,男子将宽大的帽子摘下,看清男子的面貌后让傅奇瑞几乎要惊叫出来。傅奇瑞吞了口唾沫,然后走到张小棠的身旁又再三的确认他的相貌,几番确认以后才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错认。
“他怎么会在这?”
张小棠没有说话,那男子勾唇又些轻屑的笑。
“张小棠——”
“我知道傅大人有很多问题要问,可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傅大人现在可以选择先去洗个热水澡。”男子道。
傅奇瑞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男子又开口,“傅大人若是想待在这就要先学会不说话。”
他安静的坐到了一旁,神色有些恍惚,没再说话。
“这是今早大理寺那边新改的口供。”男子拿出一张薄纸,上面约有百来个字。
张小棠没有接过来,而是扫了一眼,就算不看他也大致知道里面的内容。“张小棠,你输了。”男子讥笑道。
“什么输了?难不成把这一切当做一场赌约吗?”傅奇瑞大声道。
“赌约?是不是赌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张小棠是个实实在在的赌徒,现在他输了,他将赔上张家几代的基业和你们的前程。”男子笑道。
“放屁!你他妈的谁允许你在这放屁的!”
张小棠并没有他的话而生气,只是低着头,那模样十分丧气。
“张小棠!”傅奇瑞使劲拽住了张小棠的衣领喊道,他的声音里带着隐忍,额头上暴露出明显的青筋,“张小棠!你就这么容忍别人对你蹬鼻子上脸吗?这家伙是上门来取笑你的你看不出来吗?”
男子慢条斯理的把桌子上的供词收了起来,又拿了一封,“这原供我就拿走了,这封是我括下来的。”
男子走时又转头笑道,“明日我就不送你了。”
“他有没有别的话带给我?”
男子顿了一下,没有再回答便径直离去了。“呸!我就说了苏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一肚子坏水!”傅奇瑞喝了一大口水来平息自己的一肚子怒火。
“大理寺。”他拿起那张供词又狠狠地拍了下去,“他丫的三天两头的改口供真当我们外面的人是瞎了眼吗?”
“你干嘛?”张小棠对着准备离开的傅奇瑞问道。
“回去收拾东西去,明天就要走了不好好收拾东西看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作甚?”
傅奇瑞看着张小堂魂不守舍的样子突然间有些担心,他也少有的认真了起来,“小棠,咱一块长大的,我知道让你现在走肯定不甘心,但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帝上的话不是话是圣旨,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
“嗯。”张小棠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没有要违背任何命令的意思。他拿过桌子上的信件,然而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意外。
“怎么了?”傅奇瑞意识到张小棠的异样道。
“这是——”傅奇瑞奇怪的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两行字,显然并不是所谓的供词。
“今夜子时,守望楼槐花树。”
“这是什么意思。”傅奇瑞很奇怪的问道,“难道说叫你今夜子时的时候去守望楼,那槐花树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守望楼下面有槐花树?”张小棠思量片刻,不知道花辞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对着灯光又仔细的看了看,也并没有隐藏的暗语。
“千万别去啊!苏家的人是不安什么好心思的。”傅奇瑞又强调道。
“备马。”张小棠吩咐着。
傅奇瑞追了过来,“去哪呀?明儿咱就走了不收拾东西啊?”
张小棠的眉头紧锁“有些事情我要弄清楚。”
张小棠匆匆赶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刻,此时雪地照如明月,并没有黑暗降临的压迫感,只是寒冷的天气让人难免咒骂几声。
张小棠下马使劲的对着已经冻僵的手哈热气,“张大人。”正是几名官员于他碰着了面打招呼,张小棠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因他明日就要离京免不了的要客套几番。
等目送他们离开后通报的门人也正好到了,门人态度不似以前那般的热情,因没有笑容让他的话也让人听起来冷冰冰的。
“太子被禁了足,这几日都不方便见外客,张大人请回吧。”
方才刚与其他的几位大臣偶遇这会门人又通报说太子被禁了足,很明显拙劣的拒绝,张小棠此刻若是再开口就会显得是自己太没有眼色了。被拒之门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没有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是转身上马,烈烈疾风里在雪地留下马蹄的影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