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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0月7日

今天医生同意我下床了,但规定我只能在这间小屋里小小地活动一下,不许我出去玩,这和躺在床上有什么区别呀!还非让我坐在安乐椅上,膝盖上还要盖一条毛毯,真的烦死了。

我趁卡泰丽娜下楼为我端糖开水的时候,跑到露易莎的房间,本想找一些好玩的东西,不料从她的抽屉里,翻出一大堆照片,我把它们藏在衣服里,然后又溜进我的房间,躲在大衣柜里,卡泰丽娜进来后,看见我不在了,就下楼到处找。这时我却开始慢慢地欣赏起照片来。

这些照片看得我快要笑死了。有一张照片后面写着:“一个大傻瓜!”另一张写着:“长得像一头驴!”还有几张写着这样一些话:“嗨,的确可爱!”“他向我求婚……可没这么容易!”“嘴巴又厚又大,太难看了!”

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这样有趣的话。我选了几张我认识的人的照片,放在我的枕头底下,以后我出去碰见他们的时候,就可以拿这些照片和他们开玩笑。

还好,露易莎还在客厅和朋友罗茜小姐聊天,我赶快把其余的照片放回了她的抽屉。

我不想再回我的房间里了,可怎么玩呢?突然,我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装扮成一个女的怎么样?”

我翻出露易莎的一件旧胸衣和她刚洗过的白色拖地裙,又在衣柜里找出一件玫瑰色的绣花衣服,然后一件一件往身上穿。穿裙子真麻烦,它的腰身好小,还要用别针扣住。最后,我把姐姐红色的胭脂膏涂在脸上,一照镜子:哇塞,好漂亮呀!我完全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姐姐们,嫉妒我吧!”我兴奋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急着想知道姐姐们嫉妒我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得意地走下楼。一看见我,露易莎就叫开了:“我的绣花衣服!”她脸都气白了!

罗茜小姐把我的脸转到顺光的方向,阴阳怪气地说:“哟,怎么这么漂亮呀,红红的?嗯,加尼诺?”

露易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叫我别说,可我装作没看见,对罗茜小姐说:“抹的是胭脂。”罗茜笑了,但笑得有点怪怪的,我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罗茜走后,姐姐埋怨我说:“这下好了,罗茜这个多嘴婆,很快就会到处去跟人说我们涂脂抹粉的事了。”

见姐姐生气了,我想赶快溜走,可露易莎拦住我,不让我走。我也生气了,狠狠地盯着她,还扯断了她衣服上的一根装饰带。没想到,她“叭”的一声,打了我一个嘴巴。

我没有还手,心想:“小姐,你还不知道我手上有你的照片呢,我会让你难堪的!”

姐姐们是不是以为我们男孩子的脸生来就是随便让人打的?但她们不知道,她们这样做,会让男孩子产生逆反心理和报复的想法。不信,等着明天瞧!

10月8日

今天一早,我就拿着那几张照片,开始一个一个地找他们去了。想到接下来有好戏看,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第一个找的是卡罗·内尼。他是一个老板,开有一个门面很漂亮的时装店,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总是那么时尚。可能是鞋子太瘦,感觉他是用脚尖在走路。他一见我,就关心地问:“嗨!加尼诺,病好了吗?”

我回答说好了。他和我聊了一会儿,还送了我一条好看的红领带。我连说了几声谢谢。

卡罗·内尼又开始询问露易莎姐姐的事情。我见时机到了,就把他那张照片拿出来递给他。这张照片后面写着:“老来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看后,脸涨得像红辣椒,气得小胡子都竖起来了,嘴巴张得好大,大得都快到耳根了。他对我吼道:“你这个臭小子,跑来给我搞恶作剧!”

我说:“不是的,这张照片是我从姐姐抽屉里找到的。”

说完,我转身就跑了。因为我不敢再看他那张吓人的脸,再说,我不想在这儿耽误太多的时间,我还要去找其他人呢。

找的第二个人是药店老板皮特诺·马西。他长得确实很丑,脸蜡黄蜡黄的,而且上面还坑坑洼洼的,肩上披着长长的红卷发。我走进他的药店,招呼他:“你好,皮特诺!”

“是加尼诺呀,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们都好吗?”他问我。

我说:“是的,他们都很好!”

这时,他从药架上拿下一个大口玻璃瓶,问我:“你喜欢吃薄荷片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抓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薄荷片,放在了我的面前。

现在我才感觉到,男孩子有一个漂亮的姐姐真是福气呀,总是能得到小伙子们的讨好。

我抓了一些薄荷片装进衣兜里后,拿出他的照片,对他说:“你看看,这是今天早晨在我家发现的。”

“让我看看。”皮特诺说着,手就伸过来了。本来我还想和他讨价还价,可他一把抢走了照片,念着上面的文字:“他想吻我的手,妄想!”

顿时,他蜡黄的脸一下变得像张白纸,我吓坏了,以为他要昏过去了。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姐姐这样愚弄一个好人,是很可耻的,你知道吗?”说完,他还提腿做了一个踢球的动作。我明白他的意思,飞快地抓起桌上剩下的几块薄荷片,快速地冲出了药店。

我一口气跑到了乌戈·贝利尼那里。

乌戈·贝利尼,23岁,是一个律师,在他父亲开的律师事务所里工作。我姐说得没错,他的样子很滑稽,特别是他走路的时候,总是挺直胸膛,凸起大肚子,鼻孔朝天。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很小。

他从来都是一个严肃人,不懂得开玩笑。我真有点不忍心给他看照片,但我已经走进了事务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问,乌戈·贝利尼先生在吗”?

贝利尼在楼上,他一本正经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递上照片说:“这里有一张你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写着:“像一个滑稽的老头子!”

他接过照片,我知道要产生效果了,于是拔腿就跑,果然,我还没有跑到楼下,就听见他的咆哮:“没教养!粗鲁!”

太多了,要是把今天上午那些事情都写下来,那么今晚我就不能睡觉了。想起那些小伙子看到照片背后的字时那种发怒的表情和好玩的怪样子,我肚皮都快笑破了。

哟,还有一个人要写一下,那就是基罗·威阿尼,他最可笑了,当他看到他的照片背后写着“长得像一头驴”时,居然哭了,流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完了,我完了。”他的样子好可怜!

他说得不对。你想,他要是真的完了,怎么还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己和自己说话呢?

10月9日

今天阿达、露易莎和维吉妮亚三个姐姐缠了妈妈一天,想说服妈妈同意她们在家里举办一次舞会。其实,她们早就在为舞会做准备了。妈妈经不起她们的再三恳求,终于答应了。妈妈总是那么好说话。舞会时间定在下周二晚上。

姐姐们个个都很兴奋,她们开始商量邀请哪些人来,当然也包括我送过照片的那些人。

我有个预感,那些看过照片背后写有姐姐“恭维话”的人,是不会来的。

10月12日

心爱的日记本,我有一肚子的话要给你说呀!

有件事情,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那就是世界上男孩子总是喜欢恶作剧。要是以后只生女孩,不生男孩,那该多好呀!这样,他们的爸爸妈妈将会多开心呀!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好想把它们都告诉你,我的日记本。

可是事情太多,我没办法把它们全都写下来。你知道吗?昨天我被爸爸狠狠地揍了一顿,直到现在,屁股还肿得老高,疼得要命,坐都不能坐,请原谅我说实话。

但是今天,我必须要把一件事情完完全全写下来,写清楚,尽管我要忍受屁股的剧痛。

哎哟,好疼呀!这疼痛的感觉真不好受……但为了真理和正义,我一定要坚持住……9日那天我给你说过,妈妈同意姐姐们在家里举办舞会,姐姐们当时的兴奋劲简直没法说。她们跑上跑下,从这间房窜到那间房,为舞会的事商量个没完,虽然又忙又累,可她们脸上却放着红光。

前天,吃过午饭后,三个姐姐正在客厅里写请柬,突然,门铃响了,她们停下笔,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了:“是谁?午休时候还来!”“门铃按得那么响,真没礼貌!”“没说的,准是一个乡巴佬!”

卡泰丽娜跑出去开门,不一会便听见她高兴叫:“快看啦,我们家的稀客来了!”跟在她身后的是又瘦又小的贝提娜姑妈!长年住在乡下,每一年要来我们家两次。

贝提娜姑妈并没有受到姐姐们的热情欢迎,她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姐姐们低声咕噜:“哼,算什么稀客嘛!”随后,找了一个借口,跑到另一间房间里去了,把贝提娜姑妈一人晾在客厅里,好在妈妈及时过来了。

我跟在姐姐们后面。

“瞧她那样儿,又老又丑!”阿达不高兴地说。

维吉妮亚讥讽地说:“她肯定又要住几天了。你们想想,如果舞会上冒出一个穿着绿绸衣服,手上套着黄棉手套,头上还戴一顶紫颜色帽子的老太婆,古里古怪的,是多么可笑呀!”

露易莎绝望地说:“我都感到脸红,怎么好意思向客人们介绍她嘛!”

看得出来,姐姐们很不愿意让贝提娜姑妈出现在舞会上,可她们又有什么理由让她离开这个家呢?想想也是,姐姐们为了举办这场体面的舞会,花费了很多心思,如果因为贝提娜姑妈这个丑老太婆扫了大家的兴,岂不是太遗憾了吗?

看来,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想办法解决了。对于一个善良的男孩子来说,为了让姐姐们高兴而做出点牺牲,不是很可贵的行为吗?

当初为了报复露易莎姐姐,我偷走了她的照片,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决定为姐姐们做件好事。

前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我把贝提娜姑妈拉到一边,很认真地对她说:“亲爱的姑妈,你愿意做一件让你侄女们开心的事吗?”

“那还用说吗?是什么事呀,加尼诺?”贝提娜姑妈回答。

我鼓起勇气说:“如果你真的愿意看到你的侄女们开心的话,那么你最好在舞会开始前离开我家。你想想,你这么老了,衣服又穿得难看,这会让来参加舞会的人扫兴的,姐姐们当然也就不开心了。我给你说这些,实际上也是姐姐们的意思。要不,你明天就回家。我们真的会非常感谢你!”最后,我还特别请求她,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我父母。

我不知道我直率地说了这一番话后,贝提娜姑妈会不会生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听我的话,第二天就走。

事实上,昨天一大早,贝提娜姑妈真的走了。临走前,她生气地发誓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跨进这个家门半步!”

还有,听说爸爸向她借了一笔钱,所以,她对爸爸说,她真后悔借钱给爸爸,还说借别人的钱来开舞会,是多么地丢人。

要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是一番好心呀!

但是,全家人又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了我这个九岁孩子的身上。

心爱的日记本,我不想写这些伤心的话来糟蹋你,我只是想说昨天早晨,贝提娜姑妈一走,我的爸爸,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却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哎哟,我不能再继续坐在这儿写了,除了屁股痛得厉害,我还在为舞会的事提心吊胆,因为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老是担心那些照片……好了,不写了。愿上帝保佑我的姐姐们,祝她们的舞会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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