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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月9日

我现在在马拉尼姐夫家。

昨天发生的事,像一幕一幕的悲剧,真正的悲剧。因为我仅仅是想给笼中的小鸟一点自由,就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昨天上午,爸爸来露易莎姐姐家接我回家。科拉尔德姐夫就添油加醋地给他讲了我在这儿的恶作剧,但是,他没讲斯泰尔基侯爵夫人和贝罗西医生用我发明的大蒜加灯光浴的疗法治疗马尔沙先生的事。

爸爸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这孩子无可救药了。”带我回家的路上,他没同我讲一句话。

回家后,妈妈和阿达都流着泪拥抱我,嘴里还无可奈何地念叨着:“哎,加尼诺!哎,加尼诺!……”

爸爸生硬地把我从她们怀里拉走,送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十分冷漠地对我说:“我已经对你彻底绝望了,明天就送你去寄宿学校。”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不久,维吉妮亚姐姐和马拉尼姐夫来了。他们是妈妈搬来的救兵,希望他们能劝说爸爸改变主意。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爸爸都只有一句话:“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马拉尼姐夫是个好人。他总是主持正义,帮助弱者,反对不公正地待人,还永远记得别人的好处。所以他对爸爸说:“加尼诺曾经差点打瞎我的眼睛;我和维吉妮亚结婚时,他又炸了客厅的壁炉。但是,我忘不了,是他促成了我和维吉妮亚的婚事。后来,在学校他又维护我,为我说话。这说明加尼诺是懂道理、重感情的,是不是?他本质还是好的,不是吗?你看,他在罗马闯了祸,但那是因为他想给鸟儿自由。他的动机是好的……”

我在屋外听到他这番为我辩护的话后,激动万分,忍不住冲进去高喊:“社会主义万岁!”然后扑在维吉妮亚姐姐怀里大哭起来。

爸爸忍不住笑了,但又马上板起脸说:“那好吧。既然社会主义主张人人都有快乐的权利,那么马拉尼律师,你就把他接到家里住一阵吧。”

“没问题。”马拉尼姐夫说,“我相信我会把他培养成为一个有教养的孩子。”

“这下你高兴啦。”爸爸对我说,接着又转过头去对马拉尼姐夫说:“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看见他。如果你愿意带他走,我可以不送他去寄宿学校。”

就这样马拉尼姐夫和爸爸达成了协议:我在姐夫家暂住一个月,到时如果仍然冥顽不化的话,就要到寄宿学校去。

谢谢马拉尼姐夫。在他家我一定要听姐姐、姐夫的话,不再捣蛋闯祸了。我要证明给大家看,我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改不了啦。

马拉尼姐夫和姐姐度蜜月回来后,就住在市区里。姐夫把他的律师事务所也设在家里。事务所有个单独的门进出,但我们从家里也可以通过一个杂物间进入事务所。

我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虽然有点小,但布置得很舒适,而且还有一个窗户,可以看到院子。

家里除了姐姐、姐夫外,还有一位先生——马拉尼的叔叔卫拉奇奥。他刚住到姐夫家不久,他觉得这儿的气候对他的健康有利,所以想多住一段时间。他很老了,身体看上去一点也不健康,耳朵聋得对他说话必须要用小号,咳嗽的声音却比敲锣还响。

姐姐说他是个大富翁,得小心照顾。

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1月10日

今天上午,我出现在学校时引发的场面太悲伤了,我和同学们都哭了。

当我洋洋得意地走进教室时,我听到一阵喧闹,全班同学都盯着我。

我能以一个一次可怕车祸的主角出现在教室,我感到十分满意。因为在全班同学中,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惊险恐怖的经历。我能不得意吗?

但是,当我看到一个同学吃力地撑着课桌从椅子上站起来,架着拐杖向我走来时,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同学——贝洛乔和我一起经历了那场车祸。顿时,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浑身发软,脸色发白,刚才的得意全没了踪影。我想叫他,可是嗓子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贝洛乔艰难的脚步,我冲上去,紧紧地和他抱在一起。我们俩放声大哭,别的同学也都哭起来,甚至连平时我们认为最没同情心的“肌肉”老师都哭了。

可怜的贝洛乔!虽然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他的腿还是没保住,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拐杖了。

当我看到贝洛乔拄着拐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又想起了几乎被我忘记的可怕的车祸场面,真危险啊。我想,我们这些男孩子总喜欢冒险,可是它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我不会向贝洛乔要他欠我的十个钢笔尖和一支红蓝双色铅笔了,虽然我这次打赌赢了他。

1月13日

马拉尼姐夫真是个伟大的人,他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我,从来不像其他人那样教训我。他总是说:“加尼诺虽然很顽皮,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孩子,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他看到我在写日记,非常吃惊。当他看到我日记本上画的画后,对我说:“加尼诺,你画得不错,看来你有绘画天分哦。好,我们就把你培养成艺术家!”

他的话让我激动不已,他对我多好啊!我心里十分感激他,我决定送他一件礼物,以表达我的心意。但是,我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办呢?对了,卫拉奇奥先生不是一个大富翁吗,我可以向他借两个里拉。

今天吃午饭时,马拉尼姐夫还向维吉妮亚姐姐说起了我的日记。

他问姐姐:“你看过加尼诺写的日记吗?”

“没有。”姐姐说。

“那你真应该看看。加尼诺还把我们都画在了上面,画得很生动。加尼诺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

我听了很高兴,连忙拿来我的日记本,给姐姐看我画的画,但不许她阅读我的日记,因为这些可是我的秘密,我才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心思。

可是,当维吉妮亚姐姐看到一幅画的时候,叫了起来:“马拉尼,你看,这个画的是我们在教堂举行婚礼!”

马拉尼姐夫一听,急忙扑过来,看这篇记录他们婚礼的日记。当他读完后,他对我说:“加尼诺,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

我说:“是。”

姐夫就说:“那你听我的话,把这几页日记撕了。”

“不!”这我可不能答应。

“你刚才不是答应要听我的话吗?”

“那为什么要撕掉它们呢?”

“因为……因为……我当然有理由,可是这个理由不能告诉小孩子。”

我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已答应要听马拉尼姐夫的话,所以只好让他撕掉了这几页日记。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姐夫为什么非得撕掉这几页呢?

马拉尼姐夫把撕下来的日记揉成一团,扔进了壁炉。

我看到我的日记在壁炉里燃起来时,心里非常难过。没想到,姐夫把纸揉得太紧,纸团燃了一会儿就熄灭了,没有烧毁。我非常高兴,但又担心它再燃起来。好在直到我们吃完饭,它也没再燃起来。

我避开他们,偷偷地捡起纸团,藏到衣服兜里。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团。还好,只烧掉了一点边角,字和画都还完整。我仔细地用胶水把它们粘到日记本上,这样,我的日记就完整了,我的思想——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也完整地记录下来了。这让我非常开心。

今天,我还向卫拉奇奥先生借钱了。

下午,马拉尼姐夫在他的办公室,维吉妮亚姐姐出去了,我趁机溜进了卫拉奇奥先生的房间。我拿起喇叭,对着卫拉奇奥先生的耳朵大声说:“您能借给我两个里拉吗?”

没想到,他居然问:“筐子?什么筐子?”(意大利语中“里拉”与“筐子”的读音近似)他根本没听清我的话。

我又大声说了一遍,这回他听明白了,对我说:“小孩子不该向别人借钱。”

我有点不高兴了,就说:“我姐姐说得不错,你真是个吝啬鬼。”

听了我的话,卫拉奇奥先生坐直了身子,问道:“这是她说的?这个烂嘴巴!她竟然说我是吝啬鬼!”

看到卫拉奇奥先生这样不高兴,为了安慰他,我又告诉他,姐姐那样说后,马拉尼姐夫对她瞪眼睛了。这是事实。

卫拉奇奥先生听了后,马上就高兴了:“他教训她了?我侄子和我的感情很好,他肯定得教训她。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说她的?”

“他说,我叔叔是很吝啬,但是你想想,这样不好吗?这样他就可以给我们留下更多的钱!”

我说完后,卫拉奇奥先生的脸涨得像火鸡那样红,挥舞着双手,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些什么。

我急忙劝他:“您可能中风了,您要坚持住啊!姐夫说,您总有一天会瘫痪的!”

卫拉奇奥先生又激动得挥舞起双手,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钱包,拿了两个里拉给我:“这是你要的两个里拉,我以后会经常给你零花钱。但是,你得告诉我马拉尼和你姐姐说了我什么,我很想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要诚实。”

我答应了他。

我应该买什么礼物给姐夫呢?什么礼物才能表达我对他的喜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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