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安地理位置偏北,冬日总是比南方的城池长一些,饶是如此,正月一过,时间好似长了翅膀,迅猛得往前飞,仿佛眨眼间,阳春三月就到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静谧的文正堂里,传出朗朗上口的孩童读书声。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1
红桑站在屋外,静静得听了一会,悄悄地从窗户里打量了下屋里的情况,只见秦兰贞、秦士景他们每人将双手背在身后,正摇头晃脑得背着。
她没听过这诗,听着却极悦耳。
不一会,读书声停歇,屋子里响起秦天勇的声音:“好了,今天的文课就上到这里。”
红桑这才走了进去。
“红桑来了,母亲可是有事?”
红桑福了福,道:“二爷,姑奶奶带着表小姐来了,老夫人让我来传个话。几位公子、小姐,一会去福寿院用午膳。”
“表小姐?红桑姐姐,是沈表姐来了吗?”
红桑笑道:“是沈家表姑娘。”
“太好了,表姐终于来了。”
秦兰贞跳起来,顾不上叫正收拾东西的弈棋,旋风般得冲出了文正堂,只留下一句:“我去找表姐玩。”
秦天勇无奈得摇摇头。
秦士景不满得嚷着:“这丫头,有了表姐就忘了哥,女生外向!”
秦士勋瞅了眼他:“女生外向是用在此处的?”
秦士景嬉皮笑脸得哈哈了两声,跑了。
八公子怔怔地看着秦兰贞的位置。
她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走了···
“喂,老八,你走不走?”
秦士景的脑袋伏在木窗子上,冲着八公子喊。
八公子淡淡嗯了声,也不管他听见没听见,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门。
秦兰贞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回了红石院,在丫鬟的服侍下迅速地换了身衣服,就往福寿院跑。
秦二夫人早就抱着秦士雄过去了。
曦晖堂里一片欢声笑语,秦兰贞莽莽撞撞地冲进去,就看到祖母身边坐了一个美妇人,她的相貌和爹爹有三分相同,看着亲切无比,脸上挂着笑,正温柔地看着她。
这应该就是姑母了,秦兰贞想。
美妇人身前站着一名穿着樱草色衣裙的少女。
一张白嫩嫩的瓜子脸,细而长的柳叶眉,一双大而有神的桃花眼,白玉般挺翘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嘴,仪态万千地站在那,就像是从仕女图里走下来的仕女一般。
秦兰贞呆了,杵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时间不敢确认这真是她的表姐沈碧梧。
信国公死时,秦兰贞才四岁,过了三年,记忆里的表姐早模糊了,只剩下高兴、欢喜的感觉。
“贞儿,这是你姑母和表姐,快叫人那。你不是时常问祖母,表姐何时来吗?怎么现在倒害羞了。”
秦老夫人打趣道。
秦兰贞回过神,脸红了,她竟看呆了,都忘记行礼,忙上前给秦天舞和沈碧梧行礼。
秦兰贞从小见谁都笑,秦天舞极喜欢二哥家的这个女儿,拉过她,笑道:“怎么,小贞儿这是不认识姑母和你沈表姐了?”
秦兰贞被秦天舞抱进怀里,偷偷抬眸瞄着沈表姐,不想被抓了包,她慌忙又垂下头去,细声细气地道:“我···我不记得了。”
三年的时间冲淡了悲伤,却加深了姐妹两的陌生感。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碧梧不是一直惦记着你两个表妹吗?”
沈碧梧看着靠在自家母亲怀里的小表妹,盯着她肉嘟嘟、粉嫩嫩的脸看了看,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秦兰贞没感觉到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沈碧梧喜爱地不行,又轻轻捏了捏:“五妹妹···”
声音如黄莺。
“表姐,你声音真好听,而且你好漂亮啊。”
沈碧梧抬手,拿帕子挡住了半边脸,无声笑了,好一会才道:“小贞儿,你也很漂亮啊。”
两姐妹旁若无人地互夸,惹得秦老夫人等笑出了声。
秦天舞怕秦大夫人生气,找补道:“咱们秦家的女儿都漂亮。”
秦天勇和秦士景他们就是这时候走进屋的。
秦天舞看到他,站起来给他行了礼:“二哥。”
秦天勇回了礼,指着秦士勋几个道:“你还记得这几个小子吧?”
秦天舞一一看过去,笑道:“这是士昊,士勋,士景吧?”
竟没一个出错的。
“姑母好。”
“好好,一晃眼三年就过去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高了不少,幸好容貌与小时候无甚变化,要不然姑母可认不出你们了。”
秦天舞说完,看向了唯一没有说话的八公子。
“这就是母亲说的八公子,嫣儿表姐和皇上的儿子吧?”
秦天勇道:“嗯。”
“看着嫣儿表姐不大像。”
秦天勇看了看秦老夫人,小声道:“听母亲和大哥说,他像皇上多些。”
“原来如此。”
秦天舞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块黄色玉坠,道:“我闭门在家许久,倒不知公子在秦府,也没带见面礼。这块玉坠是我父亲,也就是老定安伯,按辈分应算您的姑祖父给的,我今儿就全当作见面礼了,望公子勿要嫌弃。”
八公子没动,看向了秦天勇,见后者微不可见地点头,才伸手接下:“多谢表姑母。”
“好了,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礼节。都午时了,孩子们应是都饿了吧,红桑,传膳吧。”
秦老夫人当先站起。
秦兰贞挨着沈碧梧,见状顺势就牵住了她的手。摆膳后,她又挨着沈碧梧坐下了。
两姐妹这会子亲亲热热地,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最初的陌生感不知不觉就消失殆尽。
八公子坐在秦老夫人身边,默默看了她们一眼又一眼,可惜秦兰贞丝毫不觉,自顾和沈碧梧聊得欢快。
秦兰洁看着对面的两人,撇撇嘴,无意识得用力握紧了筷子,夹着的玫瑰酱脆豆腐直接断成了两半。
她拢了拢眉头,重新夹起了半块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