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有了意向,隔天,李家老封君便带着媒人亲自上了门。
秦兰贞害羞,又因昨日之事有些消沉,按着礼数给李家老封君见礼后,安安静静得退了下去。
李静晖沉默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
秦家想尽快将婚事定下,尽快将人嫁出门;李家满心感念秦家对李静晖多年教导和提携。这一来一去的,很快就将聘礼、婚仪等定了下来。
等齐弘缵收到消息的时候,李家已经敲锣打鼓得将秦兰贞迎到了李府。
如今没了凉国公,天下兵权有一大半都在秦天勇手里。
丽妃,自从嘉贵妃去后,丽妃又恢复了封号和妃位,如今在后宫可谓一家独大。丽妃很清楚,秦兰贞是不可能进宫的:一来秦天勇是她的表哥,又是齐弘缵的表舅父和师父,他们是天然的盟友,没有必要再结姻亲。二来平康帝已聘了沈碧梧做齐弘缵的妻子,又极端排斥被外戚掣肘的日子,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再走上自己的老路的。
因此,收到消息后,丽妃直接出手斩断了齐弘缵的消息渠道,甚至将秦士景以各种理由留在了宫里,不让他出宫。
奈何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让齐弘缵在傍晚时分得了消息。
望着骑着马飞出宫门的身影,丽妃面无表情。身旁的宫人轻声道:“娘娘,让殿下就这么去了,可是会有妨碍。要不要···”
丽妃抬手打断了她:“就这个时辰里,人已然进了李府,他去了又能如何?我那二表哥可不是吃素的。”
丽妃回身望向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轻叹一声:“皇上好手段。聘了沈国公的女儿,又让传旨太监故意给二表哥透信说想纳他女儿。我那视女如命的二表哥岂会答应!”
此时此刻,李府张灯结彩,红光照耀,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一身大红喜袍的李静晖满面春风得给众人敬酒,然而嘈杂的声音陡然一静。齐弘缵大步流星得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复杂之色的秦士景。
秦士景内心是无比失落,无比郁闷,无比···总之无比复杂。
从小到大疼爱的妹妹成亲了,这样大的事情,府里竟无人告知,难不成他做了太子的护卫,便不是秦家之人?
知道秦兰贞的夫君是李静晖,他又是放心的;可看着面无表情的齐弘缵,他觉得十分头疼。
也就是当了护卫以后,他才渐渐咂摸出味来,自小要好如兄弟般的太子竟是喜欢自家妹妹!
临进门前,秦士景到底没忍住,虽然家里人没有通知他,但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毁了自家妹妹的婚礼,便开了口:“殿下,今儿是贞儿的婚礼。这是我父亲母亲同意了的。你看在他们和我的面子上,多少给李大哥留些脸面,别让我妹妹难看。”
齐弘缵睁大眼睛瞪着秦士景,胸膛起起伏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好半响才抬步走了进去。
他现在身份不同,众人见了立时跪下行礼,好一会儿才听到齐弘缵仿佛咬着牙吐出的两个字:“起吧。”
齐弘缵到底没有不管不顾得闹腾,他背着手,沉稳得穿过人群,走到碍眼的李静晖身前,平静无比得开了口:“这些日子一直给父皇侍疾,才听说贞···秦五小姐和李百户成婚了。特来道喜。来的匆忙,贺礼稍后到。”
李静晖恭敬行礼回道:“多谢殿下。殿下能来,是臣荣幸。”
他跟随在秦天勇身旁,如今才是个百户,从官职上来说,是不可能会让太子纡尊降贵来恭贺的。
李静晖立时引着齐弘缵坐主位。
有齐弘缵在,宾客多少都拘谨了些。好在齐弘缵并非真的来道喜,随意得尝了几口,便提出逛逛李府。
李家只剩下唯一的男丁李静晖,这陪着的人自然只能是他。
三人静静绕过两个廊道,到了二门前,秦士景拧眉拦在了齐弘缵身前。
“殿下,这内院就不用去了吧。今儿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总别让她再来拜见外男。”
齐弘缵倏然收紧了手,一瞬不瞬得盯着秦士景,恨不得上前将人推开。
终究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停在二门前,目光透过夜色直直落在刺眼的红色灯笼上。
李静晖原也打算开口,没想被秦士景抢了先,便静静站在一旁。
“其他人都退下。”
周围响起细细簌簌的声音,很快丫鬟、护卫退了干干净净。
齐弘缵转向两人,“我们三个也算一块长大了。李大哥,士景,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我与沈表妹并未圆房。”
李静晖惊了,抬眸看了看齐弘缵,正好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秦士景抿着嘴,只觉得头更疼了。
他虽然是后来进的荣郡王府当护卫,可他和齐弘缵关系好呀。齐弘缵与沈碧梧之间的事情,待的久了,他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了些。可如此直白得被告知,他可不觉得是好事。
“小时候,我与李大哥不怎么在一处玩,说话也没说过几句。只和贞儿、士景玩得多。士景也是后来加进来得。原先就只有贞儿和我玩。我们一向是一块上学,一块下学的。说一句形影不离也不差。”
李静晖沉默着,让人看不出情绪。
“一晃,我们都这么大了。如今我是太子,将来是皇帝。我原想着,等我当了皇帝,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时,就册封贞儿为皇后。”
“殿下!”
秦士景冷汗直冒,撇了眼面无表情的李静晖。
齐弘缵没搭理秦士景,望着李静晖继续道:“我想给她最尊贵的地位,无人可以小瞧了她去。李大哥,你说,她是愿意嫁给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我,当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是愿意嫁给从小不怎么与她说话的你,成为一名小小的百户娘子?”
秦士景急了,目光灼灼得看着李静晖。
许久后,李静晖单膝下跪,挺直腰背道:“殿下,我与秦五小姐三煤六聘,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不管她愿不愿意,如今她都是我娘子。”
这话音一落,秦士景便抬手擦了把汗,站到了两人中间,隔断了齐弘缵仿佛要噬人的目光:“老七···”
他一急,就不自觉用了从前的称呼,又立马醒悟过来,“殿下。这亲事是我父亲定下的,你怨不到李大哥和我妹妹身上。要···”
话没说完,就被齐弘缵推开了。
“李静晖,我想要你一句话:在她没有爱上你之前,不许你碰她!”
李静晖抬起头,问道:“殿下是以什么身份要求?若是以曾经的七公子身份,臣拒绝。”
“若是孤以太子身份呢?”
谈话伊始,齐弘缵一直用的“我”,现在用了孤,显然是以太子之尊压人。
秦士景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些什么,可看齐弘缵阴沉的脸色,想着这个要求勉强能接受,到底没开口。
李静晖垂下头,半响才道:“臣遵旨。”
新房里,秦兰贞百无聊赖得坐着,身旁站着梅蕊和弈棋。
秦二夫人怕女儿性子不定,成婚礼上闹出笑话,让梅蕊跟着过来,等三日回门时再回去。
门发出吱呀声,紧接着便是梅蕊和弈棋的声音:“见过姑爷。”
秦兰贞立时坐正了,瞧着盖头下的方寸之地。
没让她等许久,盖头被轻轻挑起,登时亮光铺在了头顶,秦兰贞仰起头,就看见了俊朗不凡、一身红衣的李静晖。
一道流光飘过李静晖的眼,闪了下秦兰贞。
她弯起眉眼,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静晖不自觉跟着笑了。
没等两人说上话,一旁伺候的人便开始走起了流程。
流程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等众人退下,屋里只剩下两人时,秦兰贞累的直接倒在了新床上。
秦二夫人的话陡然涌进秦兰贞脑海,她瞅了眼坐在一旁的李静晖,不好意思得坐了起来。
李静晖静静得看了秦兰贞好一会,一股夜风从打开的窗户里飘进来,将他思绪拉回了现实。
“小五···”
秦兰贞正不知该说些什么,闻言抬起头来。
“你可甘心?”
秦兰贞先是迷茫,而后想起了那天,想着自己从福寿院跑出来时正好撞见了李静晖,没准他听到了她的话,便道:“李大哥说的是之前那件事吗?”
“是,也不是。今日太子殿下来了,你可知?”
“听弈棋说了。”秦兰贞更不解了。
“太子殿下下了旨意···除非你爱上我,否则我们不能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