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石离静静矗立在喷泉中央的石柱上，体会着能量大量涌入身体的畅快感觉，白日整整一天，都像在跟力气只比自己小些许的人拔河。
对于灵来说，在吸收能量时的体验，就像是已经打通任督二脉的人运行内里，亦或是某种构造明确的机器在充能，需要强化、补充哪个特定位置，完全可以自由操控。
石离睁开眼睛，视线被黑暗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
首要任务，是需要弥补这一属于鸟类身体的缺陷。
他阖上眼皮，将能量集中在眼睛。
身体本是一个整体，他如今的行为，是拆开这个整体，只针对某个部件进行充电。当能量已经足够维持“看”这一功能时，会开始向其他部位溢散，这时就需要控制住能量、让它们继续停留在眼睛的位置。
到达当前充能的上线，能量便不再涌入眼睛，而是停留在其中、汇聚、压缩。
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石离想到。
不仅能量开始不受控制的逐渐“暴走”，因为超过承受阈值，甚至出现强烈的疼痛，使得石离的身体轻微颤抖起来。
简直堪比插进去了一把叉子，还在不断搅动。
忍不住地想要痛呼出声，刚刚发出些许声响，石离就将其强行压制了下去，夏兰应该已经入睡，他并不愿意吵醒橘猫、以及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
身体僵硬的绷紧，他很清楚，如果稍稍放松一些，自己恐怕会立刻瘫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会有。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高度集中让精神也疲惫不堪，偶尔闪过的一些想法中，石离甚至考虑过能量会不会爆炸、将自己炸成瞎子、或者干脆把渡鸦那小不点的脑袋一起爆破个干净。
终于，能量产生了一些别样的变化。
停留在眼睛中的能量不再试图四散“逃开”，而是凝固、停滞、留在了石离的眼睛中，逐渐与眼睛融为一体。
正常的能量的密度如果是水流，那如今眼睛中所蕴含的能量已经堪比石块。
石离松了口气、不再紧绷身体，渡鸦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眼睛骤然睁开，刹那间，银色的火焰自眼中燃起，眼睛通体变成了银白色。
瞬间过后，石离感觉到能量迅速溢散，火焰熄灭、眼睛恢复成黑色、只是比之之前有些发灰。
心情很无奈，却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扫视四周的环境，借以观察视力的变化。
还好，至少能够看清一些，不再是彻底的瞎子。
对比之前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现如今宛如超高度近视在晚上出门，明显是后者要好得多。
大团艳丽的橘色映入视线中，夏兰终究还是醒了，从洞中钻出、来到石柱上方，挤在石离面前，低头看着他。
石离不太敢和夏兰对视，扭头移开视线，不说话。
橘猫伸出爪子扒拉渡鸦的身体，软趴趴的大黑鸟就势倒下，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样，很容易受伤的。”夏兰开口说道，“灵只要不断吸收能量，就不会死亡，你有很多很多时间，为什么这么急躁。”
石离四仰八叉地躺着，翻身都翻不过来，干脆也就不打算挣扎，仰头看天空，反正月光也不刺眼。
沉默良久，他才答道：“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觉得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
在社会中的生存是没办法，没能力管、还会把自己陷进去，但现在……我应该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夏兰说道：“想做什么当然没问题，总归要适度。”
石离接道：“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夏兰张大嘴打着哈欠，转身迈开步伐：“那你记得早休息，我继续去睡了。”
“等等！”
夏兰刚做出跳跃的预备姿势，就被石离着急地阻拦住，她好奇地回过头去看，石离正仰头和自己对视。
渡鸦的鸟喙开合间传出话语：“能把我叼回去吗？我动不了了。”
夏兰：“……”
……
第二天清早，石离被饥饿唤醒，身体到处都在因疼痛而哀嚎，不过倒是能够正常行动了，虽然会飞得时高时低、还有坠机的风险，蹦跶的时候会不注意一头栽倒。
出了洞穴，看到夏兰正站在喷泉边上舔爪子，便飞到她的身边，降落时脑袋扎在石台上、身子浸到了水里，幸好夏兰反应快、把他拽上了岸。
躲避着石离扑棱翅膀和身体而甩出的水珠，夏兰说道：“我要去找吃的了，你在这等等吧。”
吃的？石离想起之前夏兰带回来的面包，有些好奇她是如何找到干净食物的，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你都是怎么找到食物的？”
夏兰突然用力向后撇耳朵，表情变得很不情愿，小声说道：“你别管……”
石离疑惑道：“总不能一直让你去忙，不管我会不会永远在这，还是得学会怎么……”
夏兰莫名奇妙地阻止了他的话语，说道：“总之你别管，不打算走的话，今天可以去熟悉一下镇子的环境，然后自己想想适合自己的、找食物的办法，但是不准跟着我。”
“呃……”虽然不知道夏兰为何做出如此反应，但石离还是点头道：“那好吧，你去就是，我自己到处溜达溜达，如果快的话就回来等你，或者你先回来的话，就自己先吃好了。”
夏兰点点头，跃下石台，迈着猫步离开。
盯着橘猫渐行渐远的背影，石离的鸟脸带着股贼兮兮的味道，夏兰越是不说、他也就越是好奇，考虑到夏兰能够感应到同类，他决定先去周边转一转，最后装作碰巧遇到的样子……
直到橘影在视线中消失，石离振翅起飞，一高一低地向另外的方向前进。
小镇规模不大，只要飞得足够高，按照石离在白天的视力范围，待着中心位置就可以俯瞰全貌，因此与其说是熟悉小镇，石离真正在思考的是、如何自己独立获取一份干净的食物。
毕竟前身作为人类，也不是什么都能愿意吃的，觅食这件事，难度挺高。
高空俯首扫视间，绿色的鲜明招牌映入眼帘，是某个熟悉的西式快餐连锁店，想到曾经爱好的炸物的味道，石离决定不管是否能搞到手、先去试试再说。
拍拍翅膀，他开始向目标俯冲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