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离落在快餐店门口的路灯顶端，歪头看向下方。
穿着色彩缤纷的臃肿服饰、带着巨大的头罩，扮成小丑的工作人员举着巨大招牌，不断做出滑稽的动作，以此招揽路过的客人。
又一个小丑。
石离眨眨眼睛，倒不至于被弄到杯弓蛇影的地步，但类似的形象还是唤起些不好的情绪，稍作克制后，他继续思考起如何获取食物。
其实更多的是在想，夏兰到底如何做到的？
一对情侣笑闹着，无视对着他们做出讨好动作的小丑，走进店中、撒开推门的手，失去支撑的们摔在门框上，发出的声响将石离的注意力吸引回到眼下。
在两人进入后，小丑露出了疲态，他掐住腰、微躬身体，似乎是在大口喘息，胸背大幅度地起伏着。
穿着店员制服的年轻女性打开门走出来，手中端着杯冰水。
看看杯子凝结的霜和冒起的寒气，石离抬头望一眼炽烈的太阳、听着如同在伏在耳边鸣叫的知了声，感慨着：
真好，我也想喝。
“累了吧，喝口水休息一下。”石离听到店员对小丑说道。
“谢谢，谢谢。”小丑艰难地将头套摘下来，露出憨厚的中年男性面孔，被浸湿的头发紧贴头皮，汗水像溪流般泼下，面部透着潮红的颜色。
他随手擦拭了把额头，伸手去接水杯，期间小心翼翼地避开店员地手指。
“你们干什么呢？”刻意压低了些、但依旧严厉的声音响起。
小丑、店员和石离同时看去，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中年女性，但明显比之前女性的制服要高级些，她弯曲手肘撑住半开的玻璃门，探出身子对外面的两人说话。
“谁让你摘头套的！“中年女性厉声说道：“还有你，正忙着的时候，躲清闲呢！”
中年男性巴结地笑着，放开握住水杯的手，又将头套戴了回去。店员举着水杯呆在原地，看表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没说出来，在中年女性的注视中，端着杯子回到店中。
重新变得滑稽起来的小丑，继续做出各种搞笑动作，尽管没人关注，却依旧卖力。
站在高处旁观、正看得出神的石离突然感觉一阵疼痛传来。
小石子集中了他的翅膀，跌落在路灯灯柱边缘、再弹落到地上，回过头向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满脸写着明晃晃“顽劣”两个字、大约不过十岁左右的男孩，刚刚收起投掷的姿势，立刻又从地上捡起更大的石块，对着石离比划、瞄准。
熊孩子。
距离远得很，凭小孩的力气，能够造成足够伤害的石块的重量，就不是他能够扔得过来的了。石离干脆懒得搭理，只是冷眼盯着小孩看，打算如果真把自己惹急了，那就飞下去啄他。
似乎是没见过在威胁下还能这么淡定的动物，小孩子手握更大的石块，对上石离的眼神后，反倒是愣住了，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继续扔出去。
渡鸦和熊孩子开始对峙，双方都在想根据对方下一步的举动，来决定自身该如何回应。
“熊万易！你干什么！”
阻拦声响起，熊孩子被吓了一跳，石块从手中滑落，转头向叫嚷的人望去。
长相清秀的男孩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满脸怒气的与熊孩子对视。
石离也打量着发生阻拦的男孩，歪歪头想着，男孩好看倒是好看，但总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傻x！吓我一跳！关你屁事了！”熊孩子明显认识来人，脱口就是脏话。
“老师教过，要保护野生动物。”清秀男孩梗着脖子，满脸认真。
石离突然明悟，这孩子的长相虽然好，但表情特别愣，所以看起来才奇怪。
“傻x，让你吃屎你吃吗？”
熊孩子叫骂着，上前几步，猛然把清秀男孩推到在地，抬脚就往男孩的身上踩。
石离暗叹一声，振翅从路灯上浮起，向熊孩子俯冲而去，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探出双爪扭住熊孩子肩膀上的肉，用力向其天灵盖上连续啄击。
熊孩子顿时慌乱起来，抬手在头顶胡乱扫着，因为疼痛哭嚎起来，趁石离躲避手臂而松懈的功夫，转身逃跑了。
可惜了。
石离落在地上，看着熊孩子奔跑的背影，想着如果再多来几下，就能造个佛陀出来，让他放下屠刀、立地乖宝宝。
“谢谢。”
耳边传来道谢声，石离转头看去，清秀的男孩带着满屁股的脏污，突兀地流出一长溜鼻涕，趴在地上、朝石离的方向伸长了脖子，任谁乍得看到，都得感慨这么漂亮的小孩太邋遢、太可惜了。
道谢有什么用？请我吃饭吗？石离想携恩索惠、想翻白眼，可惜哪个都做不到。
“我请你吃东西吧！”清秀男孩说道。
嗯？石离楞了一下，顿时喜出望外。
懂事！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备好书包后，紧张地看着石离说道：“你……你听得懂吗？会跟我走吗？”
石离飞到男孩的书包上站定，压得男孩肩膀往下一沉。
用力恢复直立的姿势，男孩傻兮兮地笑起来，迈起脚步。
他边走边对石离说道：“我爸爸教过的，如果有人帮了你，一定要表示感谢，除了说谢谢以外，最好可以力所能及地赠予别人些心意。
但他只举例说了请别人吃东西，别的我也想不到，所以就请你吃东西好了。”
不仅是表情，男孩说话也带着直愣愣的劲头，每个字发音都特别用力，语调也僵硬得很。
而且……正常人，哪怕是小孩，会像是这样，对待动物和对待平等的人一样吗？
石离歪歪头，有些疑惑。
男孩只走出一小段距离，就停在了西式连锁快餐店的门口、扮成小丑的那人面前，他抬头叫道：“爸爸！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工作忙好了没有？“
小丑低头看向男孩，因为被头套罩住，传出的话语有些听不太清晰：“别叫爸爸，去那边等等，很快就好。”
男孩沿着小丑所指出的方向，走到旁边的马路沿子上端正坐下，同时招呼石离道：“等一下好不好，爸爸还在工作，很快就可以吃饭了，我把我的分你一半。”
石离左边看看小丑，右边看看男孩，感觉其中似乎有故事。
我不是女人，我不八卦。
他一边在心中念叨，一边思考怎么在不说话的情况下，让男孩主动讲述自己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