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头儿给武装部和治安队那几名要员打了电话,劝说他们做我的代理人。老头儿和几名要员怎么商量的我不清楚,他们电话沟通了一会儿,老头儿就叫我过去接电话,说对面有话给我说。我接过电话,向对面问好,对面是武装部的一名要员,告诉我说最近纪律检查很严,不好外接其他职务。不过那名要员接着说了,既然是老头儿发话了,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他会让秘书小李全权处理,也相当于自己出马,让我联系小李就可以了。
这样的结果让我有些失望,但让秘书小李来出任这个代理人,似乎也适合。我连忙道谢,随后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后,我立刻联系了老邹,告诉了他结果。老邹说这样的结果虽然不如预期,但秘书小李好歹是几位要员的人,他能出任代理人,老罗和老梅那边应该也不会反对,接下来只要和小李对接具体事务就行了。接着我还跟老邹说起了老头儿让我给他选地的事,老邹表示没问题,马上安排人办,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事情谈妥之后,我和老祝原本打算当日就回的。不巧当天下起了瓢泼大雨,看样子是要涨水了。果然,原本返程的车辆都撤了回来,说前面的桥被洪水淹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到下午天还是乌沉沉的,不知道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如此我们只好在疗养院等待,顺便也陪陪老头儿。老祝难得有时间陪老头儿,就跟老头儿瞎聊打屁,爷孙俩到也其乐融融。老头儿话也多了起来,不时跟我们提起当年的情形,语气中满是沧桑和感慨。
这样时间又过了一天,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但老邹那边打来电话说,因为这两天下雨,大羊湖发大水,为了安全,把我们的快艇队都撤了下来。好消息是,幺本那边的船也都撤走了,看样子局势被这一场大雨降温不少。我对老邹说,幺本那边虽然撤了船,但我们的态度不但不能软,还要进一步强硬,让老祝立刻发表声明,宣称对争议湖域的合法承包权,并将通过法律途径维护权益,势必要和幺本对抗到底。当然,我也知道这声明只是虚张声势,完全没有实际作用,可不这样说,悠悠众口难堵,不免又要被骂软蛋,所以姿态还是要做出来。
另一方面,老头儿托我办的事也有了结果。老邹找了几位风水大师,一起研究了几个好地方,从手机上发了地点介绍和照片过来,让我给我老头儿看看,觉得哪个满意就定哪个。于是我就将介绍和照片给老头儿看了,老头儿认真看了半天,不时点头,最后指着一处依山傍水的地说很好,风景很漂亮,自己很满意。我发现老头儿谈这件事的时候,都会刻意支开老祝,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向老祝表明的。
老头儿罕见谈了一口气,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些年自己省吃俭用存了一些钱,但别说买块墓地,就是买块骨灰盒都难。他说自己是个要强的人,不愿意麻烦儿孙,想死后找个风光的地埋了,却苦于囊中拮据。上次他去找老祝,其实也是想跟老祝商量这件事,可看了看老祝的情况,尽管这些年跟我赚了不少钱,但基本都支援家里了,家里还供着两个大学生,正是花钱的时候,老祝的女人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所以这件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老头儿说挺对不起我的,说帮我一方面是看我人的确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让我帮忙置地的事情。老头说他知道他看中那块地肯定不便宜,但他会把所有家当都给我,也当是自己弥补我的一点损失。说着老头儿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存折,说里面都是这些年自己存的一点钱,让我拿去。我连忙推辞,说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里,他帮了两次这么大忙,我应该谢谢他才对。然后我又说,撇开帮忙的事情不说,凭借老头儿和老祝这层关系,只要他开口,我也一定照办。我让老头儿把存折收起来,免得让老祝看到误会,到时可真就露馅儿了。听完,老头儿双手握着我的手,眼中充满感激之情。
我答应老头儿不会把这件事跟老祝他们说,并且会作证这块地是他自己置办的。老头儿看中那块地不属于公墓,属于私人地界,价格不便宜,安息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但既然相中了,该办还得办。于是我打电话给老邹,说明了老头儿的意思,然后让他去置办,买个一百年的使用权限。老邹办事向来效率,当天下午就办好了相关手续,并将相关合同拍照发了过来,只等洪水退了就把纸质手续和合同派人送过来。
我把合同照片给老头儿看了,老头儿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人都精神了许多。老祝见老头儿人精神起来,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自我夸赞说还是自己这个亲孙子照顾得好,这才一两天功夫就让老头儿就精神面貌大好,必须记一等功,让老头儿给自己也发一枚军功章,以示嘉奖。闻言,老头儿骂老祝侍供邀赏,赏军功章没门,赏俩嘴巴子绝对没问题,让老祝把脸伸过来试试。老祝摸着脸皮缩到一边,说着算了不要赏了,自己哪都厚,就是脸皮薄,这一扇还不给扇破了。
天气似乎随着人的心情好而转好起来,到当天傍晚的时候雨停了下来,天边还出现了晚霞,看样子次日是要放晴了。果然,第二天天气大好,阳光普照,一扫之前的阴霾,洪水渐渐退下去了。还有好消息就是返程经过的桥已经可以通过了,之前不少滞留的车辆已经开始陆续通过,我们也差不多该启程了。于是我和老祝收拾了一下,跟老头儿道了别,开始启程了。临走前,我回头看了看向我们挥手告别的老头儿,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心里不禁有种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