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甜微低着头,双手握成了拳状,沉着脸,眸中带着些疲惫,眼神又很犀利,嫌拖鞋跑起来麻烦,干脆就把拖鞋甩在了一边,光着脚板,直往隔壁房间奔去。
睡裙下摆飘起来,刮过一小阵微风从余琛头顶吹过,发丝垂落着却翻了起来。
忽然,余琛只觉得眼前,是不是闪过一抹淡粉色身影,定睛一看,又没什么。
莫非是自己,有些出神的原因吗?
他摇摇头,低头继续看着手机里那一行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
凭着那一点疼痛清醒的陈一甜,最后实在抵不住了,刚奔到方成玉身后,她有点站不住脚了,整个人摇摇晃晃起来,眼眸中开始暗淡了下去,视线逐渐模糊,感觉眼皮在打架,可她控制不住。
“余琛,你是不是良心发现了,知道要体谅我,就进来陪着我,不用不用,你出去吧,你这洁癖程度,还是算了吧,我自己也可以。”
方成玉站在墙边慢悠悠从墙上撕着上一个住户留下来的海报,时间太久的缘故,那些海报上的胶水已经难以完整弄下来,墙面上留着一道道淡褐色痕迹,那已经有些泛黄褪色的海报,被方成玉很随意的丢在了脚下。
陈一甜还在强撑着意识,紧闭着双眼,不断摇头,没有个支持力的作用,一时间,她就要马上跟冰凉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你好了没有?”
门外再次传来余琛的声音,可他还是没有抬头,手里屏幕上的东西,似乎要来得更重要些。
“快了,快了,你别催...”
突然,方成玉伸在海报上的手顿住了,刚刚他记得有个人是在他身后啊,怎么总觉得哪不对呢。
他有些忐忑了,他看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小说,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些诡异的画面了,哆嗦着嘴唇,缓缓转身,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着身子,眯着眼,微卷长发随意散下来遮住脸颊的女人,正在他身后,瞬间怔住,猛地放大了眼睛。
“你...”
方成玉震惊,话还没说完,紧接着,陈一甜就摇摇晃晃倒了下去,直接就躺在了他脚下。
“喂喂喂,你...你...这不是...送人头吗?!”
他支支吾吾指着趴在自己脚背上的女人,散开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脚,紧接着脚背上传来重力压迫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大口气,才缓过来。
莫非这就是那个刚刚走到他身后,被他误以为是余琛来了的人?
未免太吓人了些,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不是什么瘦瘦小小的身板,陈一甜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但也不至于很胖,方成玉纠结了一会,便要弯腰下去,伸手到她肩膀把她翻过去。
“你在干嘛?”
余琛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微张着嘴唇,眼眸中带着惊讶,很不自然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不是没见过方成玉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今天跟谁怎么样,明天跟谁怎么样,看到第一眼他还以为是方成玉在哪惹的女人,追他追到这里来了。
闻声,方成玉立马收回了伸到她肩膀处,要把她翻过去的手,脸上略显尴尬,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场面。
说是她自己跑进来?
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
明明余琛就在外面,他怎么看不到有人过来,怎么他倒像一个什么事都没有的旁观者。
“她...自己过来送人头的,就很突然...”
方成玉摆摆手,胡乱朝余琛应了一句,低头看向脚下,他现在只想赶紧把她翻过去,脚都要被压麻了,还好是穿着鞋子,加上她是摇晃着,不至于直接倒下,脚还能有救。
“你游戏打多了,这不是什么送人头,这叫碰瓷。”
余琛叹息一声,无奈地一字一句板正道。
“那就是碰瓷。”
方成玉随即立马点点头,反正他一时也知道用什么词来解释,刚好余琛说到了。
“还有,你见过碰瓷,跑人家家里碰瓷的?这不是自寻没理?又或者,人家是为了碰你这个人?那真没有眼光。”
余琛挑着眉,语气很淡,又像是在调侃,方成玉见惯不惯了,早就知道,在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能有什么好话。
忍不住还是翻了一个白眼。
但是很快,方成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摸着下巴,垂着眼眸,盯着脚下的女人,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方成玉抬起头,朝还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的余琛,不怀好意开口说道。
“可这是你家,她来碰瓷你这个人的?那也真的是没有眼光。”
方成玉有些幸灾乐祸,一字一句,咬着牙重重说完最后那句,那也真的是没有眼光。
这么一听,加上方成玉那股酸溜溜的语气,余琛心里怎么忽然有了一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半晌,门口的余琛都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那,紧抿着嘴,握着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掌,虎口处微微泛白。
这都还没住进去,就已经有人上门碰瓷了,那往后日子该怎么安静,这么一想,他脑子里已经有些烦躁。
小区门口,林小渔梳着鱼尾辫,身穿黑色小碎花裙,跨着一个深褐色小皮包,淡雅不失气质,手里正提着一个蓝色保温盒,缓缓朝楼梯口走去。
听陈一甜说,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她有些着急,怕陈一甜这身子,熬不过日夜颠倒这般作息不规律,一大早,就在家炖了一锅鸡汤,准备过来看望一下陈一甜。
刚好碰上节假日高峰期,一路走走停停,辗转了好久,她才到了陈一甜小区楼下。
天气有些热,她伸手在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从额头处轻轻抹去细汗。
在陈一甜房间隔壁。
方成玉和余琛一同蹲在房间里,很是认真看着地上被他们翻过来面朝天的女人,陷入了沉默。
“那她要怎么办?”
方成玉侧着脸,看向伸手捏着鼻翼,手肘撑在膝盖上的余琛,发愣地说道。
“又不臭,你干嘛捏着鼻子。”
一边说着,他又立马伸手把余琛的手拍了下去,很快,余琛又放了上去,继续捏着鼻翼,转过头瞥了方成玉一眼,又抬眸瞧了一眼半空中,示意方成玉。
“到处都是灰尘,脏。”
方成玉微眯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半空中,那空气中夹杂的细小颗粒状在缓缓漂浮,下一秒,也跟着余琛捏住了鼻翼。
余琛默默用食指放在陈一甜的鼻孔处,指边有气体的流动,还十分严肃的思虑了一下,才淡淡说道。
“她只是睡着了。”
方成玉眉头一舒展,瞪大了眼睛,指着陈一甜,不可思议看着余琛。
“大哥,你看她刚还打呼噜了,肯定是睡着了啊,你还伸手去感觉,真是。”
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余琛现在的行为,怎么连这个还要伸手试探一下。
看看还有没有呼吸?
一旁的余琛,听完方成玉的话,脸瞬间黑下来。
再看看陈一甜,仔细听,还真是有在打呼噜的声音,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的确有些,太没有智商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把她拖出去吧。”
余琛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语气十分坚定,似乎是他在这一会里面,反反复复想了好久的决定。
方成玉恍然被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深棕色眸子,痴痴望着他,摇摇头,缓和了一下,仔细回想刚刚余琛说的那句话。
把她拖出去吧。
“拖?你确定?”
方成玉睁大了眼睛,再次确认道,身上耸拉着半截西装外套,领口到了背后,眉头紧皱在了一起,他在纠结这个拖字。
到底怎么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