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脚下向南五百里
洛邑城的商街上新开了个茶楼,名曰;纤羽茗香
离羽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惬意自在,天山的确不是适合他待的地方。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离羽和卫纤下山来就买了这么个茶楼,不只找了伙计,也找了掌柜。
离羽是做起了富贵闲人,什么繁杂琐事,账务进货他都不管,只消带着卫纤游山玩水。
卫纤却是穿了一身月白男装,头戴冠玉,又恢复了十八年前偏偏公子哥的模样,坐于离羽对面,把玩着茶杯,道:“你料定玄墨儿会今天来?”
离羽笑笑道:“她那性子能在今天过来都算迟的。”
卫纤将茶杯放到唇边小酌一口,道:“也是”
二人正在说话间,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嚷还夹杂着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那发笑的女子正是玄墨儿
杜子藤跟在玄墨儿身边努努嘴,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玄墨儿一脸无奈。瞬间觉得以后还是将名字改掉的好,不然玄墨儿怕是要笑成失心疯,他和他死去的老爹就罪过大了。
薛砚扯扯还在发笑的玄墨儿,道:“别再笑了,茶楼的人把你当猴看了。”
也不知怎么的,薛砚堂堂七尺男儿,从也不曾放浪形骸,历来都是书生气质,君子之态,自从认识了玄墨儿,他就一次次的失态,不是大惊,就是大笑,成天搞的像是得了疯癫之症,隧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自愁苦。
玄墨儿止住了笑,道:“不笑了,不笑了。”
掌柜的眼尖,看到一袭红衣的玄墨儿,就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十分的恭敬道:“东家小姐,主人在楼上,小姐请随我来。”
玄墨儿打量起眼前的掌柜,四方脸,眉目疏朗,中等身材,有些发福,却很是精明,不禁点点头,对掌柜的道:“麻烦您带路。”
掌柜的起初看到玄墨儿疯笑之态,只以为是个普通人家娇惯的小姐,现下玄墨儿彬彬有礼,有板有眼的,掌柜的会心一笑,不愧是东家的小姐,和东家的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掌柜的打前头走着,玄墨儿,薛砚,还有杜子藤在后面跟着。
卫纤看到跟在掌柜身后的玄墨儿就从椅子上起了来,走到玄墨儿身边对着掌柜的说:“老姚,你先下去看着点去吧,吩咐伙计上些你们拿手点的菜色,玄墨儿没有好好尝过中原的菜呢。”
说罢拉了玄墨儿去桌边坐下。
老姚应承了声,就下楼去了。
玄墨儿将杜子藤扯了过来,对着离羽道:“舅舅,我们把冰坳给灭了,把那些做苦工的奴隶全放了,还救回来一个小孩,就是他,杜子藤。”
卫纤轻笑出声,拧拧娥眉,道:“我再去泡壶茶。”
却在转身笑掉了手里的茶壶,实在忍不住,趴到椅子上不肯起来,笑没了力气。
离羽茶杯梗在半空,嘴里的一口茶水愣是没咽下去。
薛砚道了一声师父,离羽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道:“嗯,好名字,子藤,方才出新芽的藤条,将来是要有大作为的。”
那杜子藤似是这些天终于见到一个正常人一般,很是开心道:“先生文学,知道我爹的意思,哪像这几个俗人”他指指一旁的玄墨儿和坐在椅子上笑的花枝乱颤的卫纤,又道:“那位公子笑的还那般夸张。”杜子藤不满的嘟着嘴。
玄墨儿笑道:“我舅舅自是文学,只是你爹跟你爷爷学问太深了,非我舅舅这般文学之人不能理解。”
杜子藤对着玄墨儿撇撇嘴。
薛砚坐在离羽旁边并不说话,捉了茶杯默默地喝着茶水。心里百转千回,他和玄墨儿把冰坳给灭了个干净,虽说官差已经被玄墨儿全杀了,但是冰坳是历来镐京城里的供冰重地,等到取冰的朝廷司使看到冰坳的惨象,只怕厉王定会深究,那逃出去的奴隶们就算不回本家本地里去,只要厉王一下旨全国清查,那么纸是定然包不住火的。他心中的担忧,玄墨儿不知道,玄墨儿也不会去想,在她的概念里,是没有什么皇帝臣子,贵人贱民之分的,她觉得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的命就贵谁的命就贱。
离羽虽然面上平和,却也是对玄墨儿他们灭了冰坳一事有些担心,心思转了几转,就着茶水便有了主意。
这些日子他多方打听,才得知薛砚在天山被刺杀之时,是卫巫暗中所养的影卫,既然是卫巫派来的人,那后面自然也是有人随着而来,果不其然,差了老姚走了走门道,就得知这趟差事是交到了卫巫之女的手中。
夜间玄墨儿缠着卫纤要去逛逛附近的花街,两个妙人儿都是换了衣服,扮成了谦谦公子哥。薛砚和离羽坐在房中,谈论着怎样对付朝廷搜捕的对策。
玄墨儿说空着手未免失了些气质,就去洛邑街上的铺子里买了支玉箫,如今晃在大街上,惹了不少小姐的眉目传情。
本来玄墨儿是想拉着杜子藤一起来逛这花街的,别看杜子藤平时爱说些逗人发笑的话,今个玄墨儿说要去逛花街,他却抵死不从,嘴里念念有词,说两个姑娘家去逛花街,哪国哪族也没有过这等事,而且他爹爹说过,为君子者,不能饮酒作乐,荒苟且。玄墨儿摇摇头,也就没有再让他跟着。
眼前的院落想来是个雅妓馆,看着素净香馨,不似沿街的几家,风尘味道甚浓,胭脂俗粉居多。玄墨儿抬头看看匾额,念道:“寒香苑”。
卫纤笑笑,道:“据说是一家艺馆,只做风雅的营生,这里的艺妓素养都很高,接待的也是些文人墨客,就算是皇亲贵胄如果答不上姑娘们出的对联,或是诗或是词,她们也不接待。”
“是吗?姑,额叔叔,我倒起了兴致,想会会这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们。”说着玄墨儿把手里的玉箫打了个圈,就进院子,卫纤亦是随后跟着进去。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子,看穿着打扮很是素雅,从头到脚的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孤傲,这一比就更衬得当街那几家花楼有多俗气,不过话也说回来,更多的男子欣赏才女的同时也不免喜欢些庸脂俗粉,毕竟这才女是用来看的,而更多的男人喜欢实用点的。
女子走到玄墨儿身边略一施礼,道:“两位公子,请依照规矩对了这个联子,方才可以进的屋中。”
玄墨儿抬头向楼阁上望去,偌大的字幅挂在了栏杆处一路下垂至底楼,上书:绕绕绕云中雀思云裳不思雀。
玄墨儿心道,这写对联的女子好文采,间中不设空隙,不带字符,意思全凭读对联的人自行参悟,若是对上姑娘的心思,姑娘自然会相会,这若是对不上,那此人便是庸才,见或不见也是无用。可是偏偏玄墨儿不是庸才,自小跟着两位绝世才子耳濡目染,让她不是一般的有才华。
轻轻笑笑,卫纤看着执萧发笑的玄墨儿,心中已是明白,怕是玄墨儿心中已有下联,道:“可是已有对联了?”
玄墨儿点点头,道:“如此没有水准的对联,哪须的多想。”
那中年女子看着胸有成竹的玄墨儿道:“公子切莫口出狂言,今天这上联是我家小姐亲自书写,到现今为止还无人对得上来呢,比你有才华的公子多了去,我看公子对不上还是趁早离去吧。”
玄墨儿笑笑,道:“那照这位大婶说,你们今天一位客人也没有喽?都是被你家小姐的上联给吓了回去?你家小姐这不是成心砸你们的生意么?”
“休的胡说,我家小姐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比的,他们对不出来,乃是自己学问浅薄,怪不得我家小姐。”中年女子微微有些嫃怒。
“嗯,好吧,可否叫你家小姐出来?或者你可以把我和我叔叔请进厅里。”玄墨儿将手里的玉箫翻转着个,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中年女子昵了玄墨儿一眼,道:“请公子先把下联对出来吧。”
玄墨儿不想这个女子竟是如此死板,正想开口,却听得楼上一个清雅的声音传了出来,“珉姐姐,让那位公子上楼吧。”
玄墨儿隧扯了卫纤就奔进房中,转头冲那个中年女子做了个鬼脸,道:“你家小姐愿意见我,珉姐姐”
卫纤打开玄墨儿的手,道:“还是你自己上去吧,我在楼下喝茶等你。”
玄墨儿咯咯一笑,自己就跑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