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子下半夜的时候就停了,若这宜水居不是有离羽用法力护住,早就被雹子砸的废墟不剩。而今借着将将露头的月光清辉,就可以看到满地如钻石闪闪发亮的冰雹碎片。
玄墨儿站在窗前没有一丝睡意,天亮之后,舅舅和纤姑姑就要下山了,薛砚也要去那个什么叫做‘冰坳’的地方领罚。玄墨儿想跟着薛砚一起去,但是想到她走了之后,砚香谷就只剩她爹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是以都已经是四更天了,她也没能睡去。
冥思苦想良久,她还是决定跟着薛砚出去看看,反正她爹历来清静惯了,她就出去一年半载,很快就回来。
第二天天晴的很好,甚至连风都没有,雪山上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离羽和卫纤带的东西并不很多,起初是收拾了几个包袱,但是后来离羽一一看过之后就都扔了出来,说是带足银票外加几套衣服就够了,去了山下,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可以现买来用。卫纤也是同意,所以就只带了两个包袱,都是卫纤和离羽的随身衣物,另外就是些碎银子。
玄宗天将离羽他们送出砚香谷,心里还在纳闷,玄墨儿和薛砚二人竟是许久也未出现,薛砚明明是说好了送走离羽和卫纤再上路,离羽和卫纤都下山了,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玄宗天折回宜水居,想看看玄墨儿是不是因为离羽和卫纤走了,躲在房中偷哭,却连敲几下房门,也没听到屋里有响声,隧推门而入,但是入眼处,房中一个人影也没有,正想着是不是跑去小白那里哭诉去了,转身就瞥到留在桌子上的书信。
玄宗天上前两步,将书信拿起来观看,只见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冰坳,勿念’
隧摇摇头,道:“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由她去吧。”
冰山道上
两面厚厚的冰壁万余丈高,夹在当中的小路布满厚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玄墨儿抬头望望白茫茫的天,只如一道线划破了山脉,除了高还是高,初晴的天空湛蓝如洗,雪山的冰峰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夺目。
玄墨儿叹口气,这条小山道是她知道的唯一一条通往坳里的路,薛砚所说的‘冰坳’常年有人在那凿冰,凿的冰都是运到镐京,供王公大臣避暑用的。她想,雪山上唯一一个有人凿冰的地方就是坳里了,她十岁那年跟离羽去猎雪狼,一路追到了坳里,那时她看到有人在那凿冰,穿的还很单薄,有一个年迈的老头冻晕在雪地里了,一个穿着很厚的人,衣服的胸前写着兵字,拿着鞭子狠劲的抽打那个昏过去的老头,她看不下去,就把雪狼赶下山坳里,趁着慌乱,就和离羽把那老头救了,后来,那老头养好了伤就下山去了,她也不知道老头去了哪里。
想着薛砚要是去那里领了罚,肯定是会受虐待的。
薛砚只是一直向前走着,心里却没玄墨儿想的那般多。
玄墨儿跑了两步追上薛砚,道:“薛公子,你知不知道冰坳是个什么地方?”
薛砚回道:“我不知道,不过路上听差大哥也讲过一些,说是挺冷的,而且每天休息的时间很少,多数时间都是在做工。”
玄墨儿赞同的点点头道:“是啊是啊,那年我还看到他们用鞭子抽凿冰的老头,那老头差点就死了。”
薛砚止住脚步,看着玄墨儿道:“竟有此事?”
玄墨儿点点头,有些担心道:“嗯,要不薛公子还是别去了吧,你是个书生,又没干过重活,要是受不了劳苦,会被他们打死的。”
薛砚并未搭腔,依旧是朝前走着,冷冷道:“朝廷虽说历来对奴隶严苛,可以任人打骂,但是我还不是奴隶,他们也断然不敢放肆。”
玄墨儿看着固执的薛砚,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甚感无奈。
转过一个叉路口,积雪便没有之前那般厚,又走几步,便踩在了厚厚的冰层上,低头看去只如走在水晶砌成的地板上,冰凌透切,如镜面,似浮波。
薛砚着实见识了什么叫冰厚三尺,什么叫九天玄冰。
二人小心翼翼的踩在光滑的冰面上,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
冰面一路延伸向下,四周都是突兀的雪峰,远远望去这里就如一个带着豁口的碗。下面的冰面上用冰砌着几个圆顶的冰屋,看着形状就像大草原上的蒙古包,周围站着几个官差手里拿着鞭子,一旁拿着冰锹凿冰的奴隶们身着单薄,艰难的挥动着手里的冰锹。
就在奴隶堆里,有一个十二三的小男孩,已经冻得瑟瑟发抖,握锹的手已是冻烂了一大片,滴着血。
持鞭的官差看到滴在冰上的鲜血把将将凿好的冰块染红,挥手就将鞭子抽在了男孩的身上,男孩一阵抽搐便倒在冰里。
薛砚也顾不得路滑,急急跑了过去。
玄墨儿跟在后面也是加紧脚步。
待扶起地上的男孩,薛砚便一脸的怒气,指着挥鞭的官差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看看他的手都已经冻烂了,你就没有一点人性吗?你的家中就无儿女么?”
持鞭的官差看着薛砚道:“我说,你是谁啊?我怎么管犯人用得着你插嘴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么着?敢管大爷我的事情?”说着就要把鞭子抽向薛砚。
玄墨儿眼疾手快,一把将鞭子握在手里,道:“尔等酷吏,活在世间真是祸害。”说着就要将持鞭的官吏杀了。
薛砚拽住玄墨儿的手,道:“他毕竟是朝廷官吏,玄姑娘还是放了他吧。”
玄墨儿内心有气,尤其觉得薛砚这人过于好心,但还是将手里扯住的鞭子松开了,不过玄墨儿暗中加了几分力,甩出鞭子的同时,就把那官吏给远远抛了出去。
只听得冰壁被撞得‘乓啷’一声,那官吏就摔在地上哀嚎起来,一边哀嚎还一边喊着:“你们真是不想活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厉王亲封的‘凌人’,你们敢对我不敬?来人啊,把这两个不明来历的人抓起来,抓起来。
薛砚皱皱眉头道:“你私用酷刑已是触犯君威,如今还以一个小小的‘凌人’官职欺压臣民,此事若是被厉王知道,你有几个头怕是也不够砍。”
那官吏似是被薛砚的话一时震住,呆愣半晌才转醒过来,道:“你们,你们休得胡说,山高路远,此事定然不会传到镐京,只要把你们二人灭口,这里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说着一群官兵便将薛砚和玄墨儿团团围在当中,正在凿冰的奴隶们都是惊惶的跑到一边,缩在一起,喊着:“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玄墨儿看着嚣张的官兵,心底怒火再也压制不住,道:“好一帮没有良心的畜生,白白披了一张人皮,自你们大周朝覆灭了殷商后,励精图治,奋发强国,如今到了你们这代,竟是心肠恶如妲己妖妃,今天,玄墨儿就替天行道,斩了你们这帮狼心狗肺之徒,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些什么本事,一起上吧。”
说着左手扬起,从掌心慢慢凝结出一片玄黑,慢慢升腾,半晌聚成水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