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卡】
债台高筑
成语出自《汉书·诸侯王表序》。秦军在邯郸的失败,给东方一些国家带来一线希望。在春申君黄歇(xiē)的劝说下,楚考烈王遣使者说周赧(nǎn)王以天子名义号召各国共同讨秦。赧王愿趁此一博,以挽救周室将倾覆的局势,于是凑合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并向境内富户筹借军资。是时,秦即攻韩,韩自顾不暇;赵邯郸刚解围,恐惧未息;齐与秦通好,以图自存。只有燕、楚两国发兵,但坐观事态,无意进取。最终,三国联军撤去,无功而还。西周的富户纷纷来讨债,赧王只好躲到一个高台上避债。后秦军反攻,灭周。
***
一
如今的天下总是那么不太平,在诸侯国中,秦国虽小如弹丸,却有黑洞般的威力,心情不好时想吞谁就吞谁。不知天高地厚眉眼高低的赵国前阵子引火烧身,偏偏拿着麦秸(jiē)秆(gǎn)捅鼓狼,狼没吓着,倒把自己吓了一个激灵。秦国正巧不知道先拿谁开刀呢,赵国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秦王干脆派狮兵虎将把邯郸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烧火做饭冒出来的烟一走到城墙处也得马上调转头憋回去。城内粮食越吃越少,跺着脚骂娘的动静也越来越小,大家都没了力气,横躺竖趴在大街小巷,像是隆冬晾在院子里的腊肉,浑身焦黄,没有一丝生气。
赵孝成王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派使者去请其他诸侯国援军救赵。各国虽然没有开过碰头会,但应对方针却出奇一致,这个说“大将脚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好了再出兵。”那个说“元帅回去看姥姥了,一百四十岁的老人啃骨头把牙硌断了,等老人家新牙长出来才能回来领兵。”还有的说“统兵大臣是个孤儿,从小就孝顺,他爹刚去世就回去奔丧,要守孝三年,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赵国的使者们眼里噙着泪,嘴却憋不住想笑,又是气又是乐,心想:编瞎话就不会先打个草稿,小娃娃糊弄爹妈撒的谎也比他们强吧!
楚考烈王听到各国的借口也禁不住捂嘴想笑,但一想到自己用来打发赵国使者的那套说辞,他立马把笑声“哏喽”一下收住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请转告赵王,我对你们如今的处境深表同情,作为一个正义而勇敢的国家,我们楚国本应在你们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救你们于水火,但现在全国都在闹脚气病,一痒起来都拿刀往脚上砍,我怕到时上了战场病情一发作,士兵们不是顾着杀敌,而是转过头来对着脚趾头自残了。”看着赵国使者悻悻而去,楚王心里五味杂陈,仿佛真得了脚气病,手不自觉地朝脚趾头上蒯(kuǎi)去。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楚王依然时刻关注着赵国与秦国的战况。每天晚上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后宫佳丽三千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他的临幸,全都提前过上了寡妇的生活。戏台上的编钟上了锈,琵琶古筝也挂上了蜘蛛网,就连平时舞剑的对擂台都被耗子给占领了。
楚王坐在空荡荡的龙椅上暗自神伤,偌大的金殿雕梁画柱,屋内摆放着的高大气派的镂空屏风此时也显得萎靡不振起来。透过镂空处,他突然看到春申君黄歇一瘸一拐急匆匆由打大门往里面闯了进来。太监慢吞吞地喊道:“令尹黄歇觐见!”
“拜见大王!”黄歇还没走到跟前便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他倒不是见君心切,而是让屏风底座给绊倒了。
“爱卿平身,”楚王赶紧扶他起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爱卿今天怎么这般狼狈?连头都没有梳?”
黄歇把腰弯到九十度,作揖道:“请大王治我大不敬之罪,因为事情紧急,微臣顾不得梳洗打扮,得到消息便想立马跑来见您,恨不得像蚂蚱一样一蹦蹦到金銮殿,路上走得匆忙,鞋子都跑掉了一只。”黄歇一边说着一边将脚抬了起来,果真只穿了一只鞋,走路一瘸一拐,难怪会让屏风给绊倒了。
“来人,将寡人的御靴取来一双赏给令尹。”楚王一边吩咐着一边扶黄歇坐下。黄歇受宠若惊,穿上御靴,赶紧跪倒在地,把头磕得像寺庙里的铁钟一样响:“谢大王隆恩!”
“快快起来,黄爱卿,是不是赵国有什么消息了,赶快跟寡人说说。”楚王几个月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他知道只有好消息才能使得黄歇这么激动,他太了解这位令尹了。
黄歇重新坐到椅子上,捋了捋蓬松披散的头发,眼里放出神采奕奕的蓝光:“大王,据探子来报,赵国请来魏国的援军救急,打败了秦国,现在赵国已经安全了。”
“啊,果然如我所料,太好了!秦军也并非传说中的那样不可战胜嘛!”楚王大笑起来,乐得每根胡子都在打颤。
“大王,”黄歇继续说,“现在咱们的机会可来了。秦国老想着称王称霸,他们的狼子野心妇孺皆知,表面看只对赵国发难,其实背地里打着如意算盘,要把咱们这些诸侯国挨个歼灭。幸亏这次赵国保住了,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咱们。不如趁现在您联合起其他几个国家,一齐攻打秦国,我敢打包票,一顿饭功夫都用不到就能把秦国给灭了。这样一来,您就成了各国的盟主。要是被别的国家抢了先,到时咱们只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大王,请您考虑考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楚王捋了捋胡子,沉思片刻,有点举棋不定:“这事能成吗?你也知道,山东各国看上去都像头梗脖子斗牛,到了关键时刻却都是些缩头乌龟,万一咱们被孤立了,秦国肯定先揍挑头的,寡人不就擎等着吃亏吗?”
黄歇说:“大王所虑极是,微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设计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您可以借周天子的名分,请他支持,也跟着出兵,虽然周天子如今有名无实,但名义上依然是天下共主,暗地里您是操纵者,明面上他才是扛大旗的,战胜了您得好处,战败了他背黑锅,百利而无一弊,多好呀!”
“你可真是坏到头发根里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替周天子恨得牙痒痒,”楚王大笑起来,但突然又想到什么,脸一下阴沉下来,“可现在的周天子已经没有多大地盘了,连咱们的一个县都比不上,充其量也就二百里路,跟个猪圈一样大,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排个队一眼就能看到头,他能出多少兵力?”
“就算出十头猪,那也是御猪啊!兵不在多,象征性强,天子挥师,可以鼓动人心。”黄歇继续耐心解释,他觉得楚王的脑子比猪也强不到哪去。
楚王听完如醍醐灌顶,大呼好计,于是吩咐下人:“传我旨意,命御前带梳子太监贾仁快马奔赴周天子处,请天子御驾亲征。”
“喏!”
二
贾仁挑了一匹比兔子它舅姥爷跑得还快的枣红马,奋蹄疾驰、汗流浃背跑了一半路又返回来了,原来是忘记拿楚王的亲笔信了。就这样走一步退两步终于来到西周国的地界。贾仁呈上书信,周赧王姬延一字一句看得相当仔细,一边看一边流汗,随后连泪都流下来了:“苍天有眼呐,我姬延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
众大臣一时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回应天子的话,因为天子在朝堂上经常痛哭嚎啕,喜怒无常,像个神经病一样,他们都习惯了。
“快,大摆筵席,好好招待一下咱们的特使……哎,您叫个什么玩意?”
“我不是个玩意……不,我是说您不该这样问,应该问叫个什么名字,禀告陛下,小人叫贾仁。”贾仁赔笑着说。
“噢,好,这名字好,假仁假义的假义……”
“是假仁假义的贾仁……”贾仁这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叫什么都行,走,吃饭去。”姬延一手牵起贾仁的手,一面招呼众大臣一同赴宴。
“请问陛下,有什么高兴的事值得这样庆祝?”有大臣不解地问。
“假仁特使送来楚王的亲笔信,他要联合诸侯国一起灭秦,请寡人支持。秦国侵我领土,欺我太甚,寡人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如今这不是老天爷要帮我吗?“姬延本来不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陛下,咱们只是口头支持就行吗?难道不派兵?”有大臣提出疑虑。
姬延顿时傻在了原地,嘴里喃喃自语:“是呀,还得派兵呀!我们周朝现如今方圆不到二百公里,人口还不如一只母鸡身上的鸡毛多,把老的小的没牙的都算上,也不过几千人,打哪门子仗呀!”姬延越想越泄气。这时身旁的贾仁笑道:“陛下,楚王说了,不用您派多少兵卒,您就是派几头猪去都行,主要是借助您的威望替诸侯国打气。”
姬延刚要高兴地蹦起来,众大臣却不干了:“什么,这不是说我大周无人吗?派猪,可笑,不知道猪比人金贵吗?陛下,请立即派人召集兵马,咱们不能丟这个份。”
“好……”姬延勉强答应着。这时地官大司徒蹙眉道:“陛下,眼下国库空虚,粮仓钱柜比我的脸都干净,就是召集起人马,咱们哪有钱给军队提供补给?”
“哎呀,这也是个大问题呀!”姬延内心刚燃烧起来的火又被一盆冷水给无情地浇灭了。
“陛下,”有大臣提议道,“何不借助国内富贾乡绅的财富,借力打力,许给他们好处,让他们提供兵马所需钱粮,等打败了秦国后,再用战利品加倍还给他们,这些富商那么精明,肯定会愿意。”
“对,这位大人说得对,”贾仁也开始添油加醋,“如此一来,陛下什么都不用投入,坐享其成就行。用别人的钱替自己办事,还能为国争光,真可谓一箭好几雕呀!”
“好,就这么办,马上发榜通告。”姬延下完旨,高高兴兴带着文武百官赴宴去了。
三
榜文一经贴出,富贾乡绅们便开始活动起来,有人对此感到兴趣盎然,有人保持观望态度,也有人心生怀疑而嘴里直犯嘀咕。
“谁知道这仗打得赢打不赢,万一打败了,这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天子吐口唾沫,地上砸个坑,反正写有字据,就是战败了,他也会把本给咱们返回来。”
“听说秦国物产丰富,财宝数不胜数,要是别人压对了宝,到时得到几十倍的战利品,咱们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干瞪眼。”
“再说了,如果不往外拿钱,以后还会有咱们的好吗?弄个不大不小的罪名把咱投进监狱,也够哥几个受的。”
“这么说还是拿钱的好……”
“拿吧!赌上一把再说……”
没想到这事比生孩子还顺利,富商们第二天一大早便争先恐后去给周天子送钱送粮,不到两天功夫,国库充盈了,粮仓也冒尖了,姬延激动得半夜都开始尿频了,起夜足有二十五六次。
可是因为周国地少人稀,强拉硬拽也只聚集起五千多人马,这些人不是老弱,就是病残,风达到四级都不敢出门,怕一吹就倒下一大片。但姬延却是雄心勃勃,他决定带领这群“羔羊之师”御驾亲征,于是派人通知诸侯国按时起兵。
到了约定时间,姬延喝下一碗壮行酒,骑上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率领这群乌合之众“浩浩荡荡”向秦国挺进。
队伍走得很慢,走到秦国边境时看到那里水草肥美,这些饿马便走不动道了,一个个贪婪地啃食起来。带来的窝窝头都被这五千多饿鬼在行军路上分食干净,因为很久没吃过饱饭了,这样大快朵颐地一顿撮不打紧,倒把饿劲勾上来了,一个个嚷着还要干它十几个窝窝,都说刚才吞窝头时差点把自己手指头咬着。
姬延正发愁时,派往各国联络的官兵纷纷来报:“陛下,韩国正在筹办篝火晚会,说是今天不来了。”
“禀告陛下,赵国正在进行人口普查,严令所有人不得外出,派兵攻秦的事只能往后拖。”
“禀告陛下,齐国闹耗子,现在举国调集人员去打耗子,抽不出兵力打仗。”
“禀告陛下……”
“行了,行了,”姬延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急切地问,“楚国有什么消息吗?”
“禀告陛下,”刚刚从楚国归来的兵卒报告说,“楚国倒是出兵了,刚走到半路,听说其他诸侯国都不出兵,他们又退回去了。”
“啊?这群该死的混蛋,言而无信!”姬延气得直踢马肚子,“赶紧撤兵,万一让秦国佬发现,咱们都得成包子馅。”
一听撤军,那些老弱病残全都来了精神,有个拄拐杖的立马将拐杖扔了,撒腿便往回跑,连马都追不上他。
四
富贾乡绅们早就听说了周天子无功而返,败兴而归,可钱财粮饷倒是一分没少花。他们赶紧拿上字据,携家带口跑到金銮殿门外讨债,人群乌泱乌泱地,征兵作战时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大门上的两个兽环都被挤掉了一对。
“陛下,债主们都快挤破城门了,咱们怎么办呀?”众大臣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个个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反正是没有东西赔给他们了,快命令兵士,赶紧到皇宫后院筑个高台,必须要高,谁都不能轻易上去的那种,寡人要去避难。”姬延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听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富商们应该是喊累了,全都回家吃饭去了。
一座高耸入云的云台在几天之内便完工了,也没检查一下质量,姬延就赶紧入住了。债主们在他入住的第二天就冲破了皇宫大门,直奔新建的高台,他们跳着脚大骂,说姬延背信弃义,说话如同放屁,真想拿他的头当猪头来祭。骂声顺着高台第一层飘飘悠悠送到最高层,姬延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他无时无刻不在垂泪,指着空气也骂道:“果真是假仁假义的贾仁,假仁假义的贾义,我怎么这么愚蠢,竟然相信了他们的鬼话,上了一个大当。我这个姬延也是鸡头鸡眼的鸡眼,只能看见眼前这几粒粟米,目光短浅,到头来活该被宰。”
姬延自言自语地骂着,高台下的声音渐渐远去。夜幕降临,树上的喜鹊飞进了老窝,换上来几只猫头鹰一动不动停歇在树杈上,不时发出几声瘆人的鸣叫,活像打了丧钟。
***
【本章赏析】
“分封制”的代价
夏旭志
长平之战,以秦将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而惨然收场。这也让其他诸侯国彻底看清了强秦的巨大威胁。当时的周天子——周赧王姬延,自然也看在眼里。
然而,紧接着的邯郸之战,赵魏楚三国联军居然打败了虎狼之师——秦军。秦昭襄王妄想一举吞并赵国,进而一统天下的梦想,终因步子太大,扯着了蛋。历史在这里戏剧性地迟滞了秦一统天下的脚步,也给了山东各国“翻盘”的机会。于是,“债台高筑”的主人翁姬延粉墨登场了。遗憾的是,他的努力终敌不过叵测的人性,被诸侯欺骗又出卖,最终梦断黄泉,他统治下的周朝,也走到了历史的终点。《新债台高筑:梦断》生动再现了这一段令人唏嘘不已的历史。
楚国令尹、“战国四公子”中的老幺——春申君黄歇,得知秦军在邯郸被击败的消息,激动得顾不上穿鞋子,便连滚带爬地去向楚王报告。
“啊,果然如我所料,太好了!秦军也并非传说中的那样不可战胜嘛!”楚王被黄歇忽悠得晕头转向,又派太监贾仁去忽悠周赧王。周赧王头也晕了,走上了楚王推过来的这艘贼船,决心率众抗秦,“痛打落水狗”。他勉强召集了五千“老弱病残”,却发现国库空虚,军饷无着,一筹莫展。
大臣们很快鼓捣出一个“馊主意”——让天子向国内的富豪们筹款筹粮,答应凯旋而归后加倍偿还。
于是,周赧王听取了意见,并很快荣登政坛第一“负翁”。只可惜,是负债的“负”……
当他率几千乌合之众“浩浩荡荡”奔赴前线后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正如开篇赵国求援屡遭“婉拒”一般,周赧王的部队刚到秦国边境,“坏消息”便接踵而至,各诸侯国纷纷以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周天子,拒不出兵,连挑头的楚国也将已经开拔的军队中途撤回。这下,周赧王可真是够“赧”的,只得悻悻地带领这帮老弱病残折返回国,并很快遭到债主们的围追堵截。于是,他急中生智,派人筑就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台,以躲避债主。这便是“债台高筑”成语典故的由来。《汉书·诸侯王表序》对这出荒诞的闹剧有所记载。
追根溯源,大周朝的灭亡,其实并非末代君主周赧王此番糊涂之举所致,“分封制”才是导致周朝走衰的根本原因。
韩非子《爱臣》一文说:“诸候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群臣之太富,君主之败也。”周朝实行分封制,天子把属于自己的国土一块一块分封给诸侯们,必定会导致天子控制的土地越来越小,实力越来越弱,而诸侯控制的土地则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诸侯们财大了,气就粗了,彼此征伐,混战不止。春秋五霸之后,又来了战国七雄。而早年最不入流的秦国在商鞅变法后逐渐坐大,连年征战,蚕食各国土地……互相打还不过瘾,诸侯们开始不断挑战天子权威,今天去看下鼎,明天去割块地,以致名存实亡的周天子,最终只能蜗居在其他诸侯国的封地内惶惶度日。周朝日薄西山,最后只剩亡国一条路。
周朝的灭亡只是开始,哪怕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山东各国仍然不能团结一致、同仇敌忾,而是明哲保身、各怀鬼胎,以至后来一个挨着一个被秦国吞灭,令人感慨。
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已被削弱得只剩弹丸之地的小周国,临死前还玩了一把“窝里斗”。《汉书·诸侯王表序》载:“(东周)分为二周”。这个东周和西周都是从东周宗室分裂出来的小国,与周平王迁都前后划分的西周和东周的概念不能相提并论。两个弹丸小国位于诸强国之间,不能同心协力,反而彼此攻杀。在西周国“债台高筑”自取灭亡的七年后,东周国亦为秦所灭。
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采取“分封制”削弱自己,养肥诸侯国,周朝的衰亡是必然结果。那么,周朝为何要确定分封制给自己的未来“挖坑”呢?事实上,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中国在夏朝时就已确立王位世袭制,至商朝末年才完全确立了嫡长继承制。西周一开始就确立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嫡长继承制,从而进一步完备了宗法制。
宗法制是由氏族社会父系家长制演变而来的,是王族贵族按血缘关系分配国家权力,以便建立世袭统治的一种制度。宗法制的权威,就连周天子都不敢违抗,因为他至高无上的地位,都源于宗法制的壮大,所以就不得不分封。据《吕氏春秋》载:“封建,即封邦建国,古代帝王把爵位、土地分赐亲戚或功臣,使之在各自区域内建立邦国,即封建亲戚以藩屏周”。在现代人看来,分封制是个不好的制度,但在周天子看来,分封制是他统治的根基。事实上,每一代天子都注意到了,自己统治的区域小于祖先统治的区域,后代统治的区域还会更少。他们也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但他们无法阻止,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将周朝灭亡的时间推迟。所以说,周朝崩溃是迟早的事情,周天子总有一天会丧失权威,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