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的人不相信真实，他们更偏爱内心的虚妄。
——杨可宜
杨可宜和师姐一直聊到了晚上九点半，最后她拒绝了师姐送她回家的好意，决定自己打车回去。赵园向来善解人意，便不再坚持，笑嘻嘻和她说了再见。
杨可宜打车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晚自习下课后的学生流，路边的小摊贩扎堆摆摊，三五成群回家的学生散乱行走，还有数不清的接孩子的私家车，o一时之间，三中门口那条原本还算宽阔的马路竟然颇有些水泄不通之感。出租车司机有些烦躁，那个年过五旬的大叔顺手摇下车窗玻璃，盯着外间的情势默默叹了口气。
“师傅，您要是觉得拥挤就不必往前开了，我在这儿下车自己走过去就行。”就这么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杨可宜觉得完全可以步行。
“嗐，瞧这前后拥堵的样儿，就算你下了车我也没法掉头。”司机师傅的语气倒是不见半分生气，并且还和杨可宜攀谈了起来，“你是老师还是学生？”
呵呵，果然又是这个开头。
“我是老师！”她淡淡地说。
“哦，那很不错呢，三中这样的名校，能拿多少钱一个月呢？”
杨可宜咋舌，觉得这种问题真的很没有礼貌，“我是新老师，还没领过工资呢！”
那大叔哦了一声，没觉得吃瘪，又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你别说，现在的高中生可真是有个性，不好管！我记得我上周拉了个男孩，长得还挺帅，就是不爱说话。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电话响了，他当时嗯嗯了两声，回答一句‘刚才在上晚自习’就给挂了。嗐，我是在城里酒吧门口接到的他，怎么就变成在上晚自习了，人不可貌相呀！”
长得帅，不说话——杨可宜心头咯噔一声，顺口就问：“他是不是额发有点长，稍微遮了眼睛？”
“诶，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呀？”大叔很热情的应答道，然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的车开始移动了，大叔赶紧松离合、换档位、踩油门融入了车流之中。
杨可宜正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顺势保持了静默。
……
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杨可宜出门尽是遇到熟人。
她下了出租车，刚走进小区大门，便听见有人按喇叭，她扭过头去一看，竟是曹向阳摇下车窗正对着她笑。
“诶，曹警官，这么晚才下班？”
“你不也这么晚才回来？”曹向阳带着笑意说。
“我师姐约我出去聊了聊，就说到现在了。”话一出口，杨可宜就有些后悔，她不理解自己干嘛解释得那么清楚。
然而，曹向阳竟然轻轻一笑，像是审了一桩不那么复杂的案件一般，“你知道顶楼的那个花园吗？”
杨可宜点点头，“隔壁单元的刘奶奶带我去过。”
曹向阳单手压着窗弦，压低了声音说：“我下班的时候经过一家江湖菜馆，他们家的小龙虾特别好吃，我买了两份，待会儿请你到顶楼宵夜去。”
杨可宜不禁咋舌，说实话，她今天为了赶到六点半去见那几个高三的学生，提前到五点半就把晚饭吃了，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饿了。
“好呀！那先多谢曹警官。”她顿了顿，想起那天生理痛到缩成一团的吴喜悦，又说：“我待会看看吴喜悦在不在家，如果在的话，我叫上她一起可以吗？”
“没问题！”曹向阳答应得爽快，然后就一脚油门率先停车去了。
杨可宜回到家，觉得就这么空手蹭吃好像不太好，于是她翻了翻冰箱，在确定了自己的存货之后，她给曹向阳发了条微信，“曹警官，你喜欢吃面条吗？我煮一点白水面一会儿拌在小龙虾汤汁里吃好不好？”
曹向阳回了个OK的手势，很快又发来信息说：“我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吴喜悦，你待会儿直接来顶楼，我们已经上去了。”
见状，杨可宜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烧水煮面的工作，当她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抱着刚洗好的水果出现在顶楼天台小花园时，才发现曹向阳和吴喜悦已经做好了一切布置工作。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在天台的那个铁艺花架上挂起了一盏吊灯，吊灯光线柔和却十分明亮，于夜空之下显得并不突兀。
“杨老师！”吴喜悦看见了她，几乎是连蹦带跳跑过来接住了她手中的果篮。
“我简直不要太幸福！”吴喜悦嘴角笑得弯弯的。
曹向阳也面带笑意，然后他很绅士地走过来拉开杨可宜面前的椅子，温和地说道：“杨老师，请入席！”
杨可宜有点不好意思，却更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便只能装作没事人似的冲他点头致谢，然后坐了下来。
“啧啧啧，曹警官，这里还有一位吴女士，您是不是也该给我拉一下椅子呢？”吴喜悦语带戏谑，仿佛是故意要看曹向阳的笑话。
结果曹向阳也是个反套路的，他挥挥手，径直坐回原位，对吴喜悦说：“什么吴女士，未成年人可以忽略不计。”
杨可宜赶紧说：“喜悦别理他，快坐下。”
说罢，一直站在原地的吴喜悦才嬉皮笑脸地坐了下来。
“给，”曹向阳拉开一个易拉罐，递给杨可宜，“店里送的王老吉。”
“不是吧，曹警官，你请人吃宵夜居然连酒都没有买一瓶？”吴喜悦夸张道，“我们一群同学出去唱KTV都要喝啤酒的。”
曹向阳板着脸，故意道：“哪个KTV这么恶劣，居然敢向未成年人卖酒，回头你把那KTV名字说一个，我上报那一块的派出所，让他们重点查处一下。”
吴喜悦本来是想跟曹向阳开个玩笑，没想到却被那人反怼，她吃了瘪，居然语带哭腔地向杨可宜撒娇道：“杨老师你看他，还什么警察叔叔，尽知道欺负我们普通中学生。”
杨可宜噗呲一笑，给吴喜悦剥了一只肥美的虾尾，“那你就多吃几只小龙虾，出了心头这口气！”
吴喜悦瞪大眼睛，重重点头，果然还是中学生那天真烂漫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