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那么丧气,时移势易,事物是不断发展的,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三中、给我们这个社会一点时间。
——杨可宜
赵园把手提包往星巴克的矮桌上一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端起咖啡灌了一口。
杨可宜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她缓过神来才开口说话,“师姐,今天很忙吗?”
赵园叹了口气,放下咖啡杯,恢复了那副知性优雅的模样,“确实,今天应该算是我工作室成立以来最忙碌的一天了。”
杨可宜面带微笑,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这个人,你认识吗?”赵园掏出手机,调到照片页面,递给了杨可宜。
她的手机贴了防偷窥膜,但杨可宜只瞥了一眼,便认出照片中人,“是星海假日酒店的京远鹏?”
赵园摁了锁屏键,“我就知道,是不是你把他推荐到我工作室来的?”
杨可宜赶紧点点头,“是,那天我跟他聊了很久,我怕他当时所面临的那些问题会击溃自我的心理防线,所以我就把你的名片交给了他,怎么,他来找过你了?”
“他三天前预约的心理咨询,本来该由我男朋友负责跟进的,结果他指名道姓找了我。”
“原来如此。”
“具体心理咨询过程我就不说了,这也不符合职业要求。”赵园顿了顿,“不过,我征得京先生的同意,可以给你说一说这件事后续的发展。”
闻言,杨可宜不禁全神贯注起来。
“京海的情况很糟糕,他未来的日子可能已经和医院脱不开干系了,京太太的病症也是长期性的,吃药维持是关键。”赵园公事公办的语气中多多少少透露着些无奈,“现在这种情况,京先生恐怕很难做到事业与家庭的兼顾。”
杨可宜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赵园,“那京先生现在有何打算呢?”
“说实话,覃校长的一句不追究不赔偿,让他很受震动,但越是这样,京先生心里的压力反而越大。”赵园摇摇头,感叹道:“所以呀,可宜,你看这个世界上,金钱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杨可宜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我给他定制了一套心理测试题,”赵园笑道,“题目是关于他的家庭和事业的,采用计分制,最终结果指向四个答案,A事业唯一,B事业重于家庭,C家庭重于事业,D家庭唯一。”
不到两天的时间可以定制出一套具有高度针对性的心理测试题目,杨可宜不禁感叹,“师姐果然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师姐。”
“我原本以为他的测试结果会在B和C之间,”赵园语带惊诧,“可谁知结果一出来,我都吓傻了。”
“他该不会选到了A?”
“恰恰相反!他的答案是最后一项——家庭唯一。”
杨可宜也惊讶非常,她不禁追问,“京远鹏就没有半点不接受?”
赵园叹了口气,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你知道吗,当京远鹏看到这个结果时,竟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赵园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具体,于是又进一步描绘到:“就是那种从心底里发出的笑意,眉眼嘴唇全都很称意的样子。”
“我猜,他来找你之前,心里大约已经有了预判,只是迟迟未做决定,如今看到你这儿给出的结果那样符合自己的想法,他才会露出发自心底的笑意吧!”
赵园叹了一口气说:“嗐,心理测试的结果是昨天出来的,结果今天下午,京先生就发消息给我,说他已经帮京海办理的转院,并且已经委托律师开始做计划准备转卖星海假日酒店全部股权。”
“他真的,就这么下定决心了?”
“是十分坚决!”赵园沉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下午会到郊区去吗?”
杨可宜想起了之前京海日记中的记述,“难不成是到京远鹏郊区的房子去?”
“嗯,六医院的医生他请不动,就委托我找人去帮他做了一个评估,看他在郊区的那个三层楼小院有哪些可以改造的地方,他预备将那里作为母子二人的疗养中心。”
闻言,杨可宜唏嘘不已,她不禁感叹道:“师姐,我怎么觉得京远鹏有种看破红尘的感觉呀?”
“嗐,不要这样说别人,最起码他还是在尽力弥补!”
杨可宜点点头,却始终有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慨。
“可宜,”赵园喊她,声音很温柔。
“嗯?”杨可宜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一身职业装的美丽女子。
“我觉得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心理老师,”赵园顿了顿,杨可宜注意到她眼神有那么一刻飘忽像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最起码会比我做得更好!”
杨可宜一怔,“师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自打回了北水进了三中,觉得自己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唉,我觉得我也快陷入一众师哥师姐们挣脱不开的那个泥潭了,我猜,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个专业打杂的。”
赵园捂嘴而笑,“你不要那么丧气,时移势易,事物是不断发展的,你要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三中、给我们这个社会一点时间。”
杨可宜叹息一声,托腮无言。
直到赵园啃完盘中的三明治,她才再次出声,只不过这一回,她们聊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赵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赵园一愣,抬头望着她,但很快,她的脸上就显露出一种欣喜甚至有点娇羞的状态,“嗐,还早着呢,咱们这个阶段事业为重。”
“话说我还没见过你男朋友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大神级别的人物才能入得了我们师姐的法眼。”杨可宜打趣道:“以前我一直都以为,师姐应该是那种一心扑在事业上,然后等三十以后才考虑个人问题的。”
赵园噗呲一声,答道:“你可别把我说得跟个老尼姑似的,还有你,整天只知道挖苦我,自己还是抓紧物色吧!”
杨可宜眨眨眼,戏谑道:“唉,也不知道像我这种又没姿色又没事业又没家底的人,究竟有谁能看得上我?”
“唉,‘鸡汤’说得好,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你呀,现在不正是含苞待放,将舒未展之际吗?说不定真的有人正在默默地关注着你呢!”
杨可宜心头一颤,不敢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