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特瑞格斯冷不防的大声鼓掌起来,下身一边欢快扭动着道:“太有趣!真是太有趣!我决定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助手吧,我会在抓其他的玩伴给老师的。“
沉诚看着突然两眼發光,刚刚还打算杀死黛奥莉的蛇身男子,对这个看似彬彬有礼男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这傢伙病的不轻啊……
虽然早就从老头子那裡了解特瑞格斯大概是什么样的人,但沉诚此时恨不得回去一把掐死那个臭老头。
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疯子实力恐怖,智商极高,还控制着一个大势力。
特瑞格斯滔滔不绝解说着当他助手应该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他是如何对那些被抓来的人进行实验。
沉诚抓紧这难得的喘息机会,脑中不停运转思考,完全没在注意听特瑞格斯讲些什么。
但特瑞格斯显然讲到关键处,自顾自的越讲越兴奋起来。
“有趣的是,在这漫长探索中我發现蛇类的血液与白龙的血异常的类似,在“先民“的石碑也写道,蛇是龙的祖先。还有那些羊教徒,如果将龙血用在他们当中信仰虔诚极深的人身上竟然会产生某种奇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过的宿体也能成为“薪材“吗?他们信仰的“母亲“难道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深渊意志的某种体现?“特瑞格斯不断的讲一些沉诚让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先民“、“薪材“、“母亲“、“深渊意志“,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沉诚此刻意识到,老头子被关起来的原因似乎和特瑞格斯说的完全不一样,这个人正在做的那些实验似乎有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但自己又无法分辨是不是这个人的疯言疯语。
特瑞格斯看见他疑惑的表情,幕然地不再说话。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沉诚表情变得更加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特瑞格斯见沉诚没有回话,脸上的热情又转瞬消失,变的再次冷漠道:“原来,你不是老师的学生……你只是个毫不相关的人罢了。“
沉诚还是听不懂这句话背后的涵义,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些盲蛇紧紧的缠绕住他的手脚跟身体,肌肉跟骨头逐渐不堪负荷,發出吱吱的崩裂声,已经一年没有晒到太阳的皮肤变成紫红色像是要被勒出血来。
肺部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挤压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佈满许多血丝。
少年感觉自己就像被吊上岸的鱼,一条快死的鱼。
他嘴一张一合的想要说些什么,特瑞格斯却不在感兴趣了。
只是意兴阑珊的看他着死前最后的挣扎:“不管你要说什么,都太迟了。“
少年没有放弃,嘴形这次更加清楚,可特瑞格斯还是不感兴趣。
但古怪的是,特瑞格斯注意到,少年此刻的视线竟不是落在他身上。
他此生见过太过将死之人的表情,但少年的表情却不在其中。
先前沉诚从特瑞格斯的眼瞳中的反射看见自己苍白脸。
这次,特瑞格斯从沉诚反射的眼瞳中看见了那张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脸的主人很老,一隻手毫无生气的垂吊着,原本就年老乾枯的皮肤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更加难看,看着就像颗断枝的老柳树。
缠在沉诚身上的盲蛇眨眼间就变成美丽的晶凋。
没有人来的及欣赏,晶凋眨眼就摔落在地,变成无数的碎片。
沉诚跌落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咳…咳……太慢了吧。“
老头子无奈的抓了抓头道:“不算太迟。“
特瑞格斯与老头子互相注视着对方,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双方应该说的话早就在那十年间说完了。
虽然无话可说,却有许多事要做。
老头子举起那隻没有受伤的手,数颗浑圆的晶石从他指缝滑出,掉落在地。
紧跟着从老人上出现一阵淡金色的涟漪划过那些在地上的晶石。
那些晶石好似彷彿赋予生命似的,突然从地面浮起来,杂乱无章的空中飘动着。
沉诚虽然不懂,但他知道这些漂在空中的小石子没有这么简单。
能让周为数千条盲蛇鼓动不安,岂能简单?
倾刻间,晶石像是终于找到自己站哨位子的士兵,立定在空气中,闻风不动。
如果将这些晶石用线连在一起的话,看着会像是那些占星师手中的星图,又像是一柄剑。
老头子体内的真气化做几道虚无飘淼的光,想将这些晶石连在一块,成为一副真正的星图,但几阵闪烁,似乎好像随时会熄灭。
光太弱了。
就跟老人此刻的生命一样。
他不再尝试,于是挥了挥手。
晶石描绘而成的星剑图在特瑞格斯面前画起一道炫目的弧度。
代表剑尖的那颗晶石异常的亮,如果在晚上看见的话,定会让人误以为是真正的星星。
用星星来砸人,没几人能挡住……
特瑞格斯刚好就是那几人。
数以千计的盲蛇瞬间互相缠迭交错,变成一面巨大噁心的蛇牆。
轰的一声巨响。
方圆百尺的树木被巨大的冲击波夷为平地,只有地面上几株坚韧不拔的白屈花能够证明这裡上一秒还是座美丽的森林。
巨量的尘土瀰漫,老头子没有等待尘埃飘落在地的画面,一把抓起沉诚的脖子,像抓个小鸡崽似的迅速离开。
在他们跑到平原的边际时,那些尘埃已散去了大部分。
那面蛇牆还在,尽管变小了许多。
满天无头蛇尸从天而降,顺带下起一阵血雨。
挡下这惊天的一击而毫髮无伤,特瑞格斯的竖瞳满溢着哀伤。
太弱了……曾今能够隔着百里横扫千军的无远剑已经十不存一。
特瑞格斯并没有马上追上去,而是呆站在原地呢喃道: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没有错。“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不能就这样让老师出去。“
“不能让他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必需将他带回来,只有我才能保护他……只有我……只有我……“
特瑞格斯不停重複的这几句话,这些梦呓似的话语无法斩断的锁链,将特瑞格斯与老头子深深的束缚住。
……
“我……去……唔“扑面而来的强大风压灌进沉诚的嘴巴内,让他话都说不清楚。
“别说话,我可不想看见自己刚刚才救出来的人因为不小心咬断舌头而死。“
老人的手有如钢栓一样将沉诚的后椎牢牢地抓住,不然已他们现在的速度恐怕稍有不慎,少年的脖子便折断。
“你也别太担心,她有暗晨在身可以躲过那些追兵,就是不知道玫琳湖的地热能不能让她的病情稳定下来。“
“不过我才送你没多久的东西,没想到才不到一天你就转手送给那小姑娘,看不出来你小子泡妞挺有一手的啊,那孩子虽然有点心机但也不算太坏,小小年纪就是潜变者,想来应该是哪个大家族的后人,真是这样的话你可得好好努力啊。“老头子说完,给沉诚一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风压吹的沉诚满脸生疼,就连老头子刚刚说的话都有些煳散。
不等沉诚说什么,老头子的速度又再次提升,迎面而来的风彷彿钝刀子般刮过他的身体,视野周遭的景象被拉的极长,沉诚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呼吸不到空气。
这时,一阵冰凉的触感从他脖子候蔓延开来,由于没办法转动头部,沉诚只听的到一节节冰块裂开的喀喀声。
那个东西既像是液体,又像是固体一样,在这全速的奔跑中精密“柔软“的包复住他的身体。
最后沉诚的头脸也被包复住,窒息感转瞬即逝,他發现在这样的速度之下,竟可以轻鬆的呼吸。
“好久没给人用这个,有些生疏了啊。“
此时的沉诚身穿晶石材质的流线形战甲,上面的晶丝束状纹路让人感受到这副战甲裡面蕴含的可怕力量,胸口部位刻划着奇妙的人体线条图绘与符号,像是记载着人类身体的奥秘。
“这是……“原本以为今天已经见了够多,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惊讶,但沉诚还是忍不住惊叹的看着这副作工极美的战甲。
唯一要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製成战甲材料的水晶从裡到外都是一片灰濛濛,给人一种暮老垂死的感觉。
将沉诚放了下来,老头子有些疲累道:
“抓紧时间习惯,接下来我不能时刻保护你,关键时刻,你只能靠自己。“
而刚穿上晶铠的沉诚好比人形凶兽,话都没听完,就猛烈的将挡在前面的岩石树木蛮横地全部撞飞。
“这个战甲也太难控制了吧!“沉诚内心狂吼着,他感觉自己就像在骑在一头發狂的烈马上难以驾驭,他刚开始只是试着走几个步伐,就将地面踩出一个个坑洞,半隻脚还卡在裡面,刚拔出后又出力过猛的向前冲锋了二十米远,翻滚了数圈,撞翻好些树木岩石后,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晶铠是有限制的,你在像头發疯公牛这样胡乱撞下去,还没到“分歧“就要解体了。“
话虽如此,但老头子也没想到。原本预计要稍微停下来等沉诚适应晶铠的,可除了一开始跌的那一下,少年已经可以正常的跑跳了,虽然还是无法做更精细的动作,但这学习能力也让老人微微惊叹。
“不,与其说是学习能力,不如说这小子的观察能力细微的可怕,在穿上晶铠的那一刻他就發现最正确的控制方式。“
“这边竟然有分歧?“沉诚有些吃惊。
要想从地面进入表层深渊,就必须通过一条深度好几公里的巨大坑洞,由于这个坑洞的入口是一个巨大无比,且又完整的圆环,而圆环的周遭又有溶蚀的痕迹,所以这个通往深渊的入口也被人们称之为“大熔洞“。
从大熔洞到深渊表层最安全的方法,便是搭乘由各个大国各自管理的圣梯。
这些圣梯被严格控管住,进出都要收取一笔不匪的费用,从深渊带回来物品也会被严格检查。
而“分歧“,就是某些极少部分的狩猎者们为了必开这些麻烦,方便前往深渊所偷偷建立的道路。
话虽如此,如果能够选择,绝大多数的狩猎者还是愿意选择乘坐大熔洞的圣梯,毕竟相比分歧,大熔洞的安全保障实在好上太多。
先不说大部分的分歧因为隐密问题,道路不能修建的过于明显,其中某些段落还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双脚爬下去,一失足就是尸骨无存,风险极高。
更致命的大熔洞的壁上居住着许多能够飞行的异兽,并不像圣梯,行径的路线经过无数代人的驱逐后,附近山壁上几乎没有残留下什么攻击性强的异兽。
而且每次搭乘圣梯,都会有一位负责保护搭乘者安全的“梯卫“。
“做好准备,这场旅途会很漫长,那条蛇可是比我还顽固,恐怕只有在无尽海才能甩掉他。“
沉诚吃惊道:“无尽海?你是说第二层的无尽海?就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破袍子,连双鞋子都没有,更何况你的手……“
老人袖子上的血迹早已乾枯,暗褐色袖子那隻白骨森森就那垂吊着,几丝皮肉勉强地连在上面。
“没事,不过就是隻手,我就算四隻全废,用滚的也要滚出这个地方。“
沉诚不再说话,因为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