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阁】,
青石广场。
仙香黯淡,几近见底。
三道飞剑疾啸驰来,身子还未落稳,便飞奔【龙珠阁】而去。
“矜功之子,难成气候…”
野轶摇头低低啐了一声,嚷口唤起:“第三名,云虚峰…尺离寸,第四名,苍茫峰…景井,第五名,云虚峰…旷诹。”
旋即,在仙册之上记录名序。
“奸子,休走——!”
须臾,碧空中打来凝月厉叱之声。
赵无良面色微白,御剑疾走,两人甚至都不曾落身,御剑直飞【龙珠阁】。
“倒是个嫉恶如仇之人!”
野轶一脸诧异,摇了摇头,执笔再记。
柳瓶儿御剑而来,她优雅落稳身子,步态妙曼,盈盈有礼:“野师。”
“好,很好…就属你最有礼节。”
野轶甚是满意,点点额,吟吟道:“第八名,积云峰…柳瓶儿。”
“啊…哇呀呀!救命哇…我,我忘了怎么停剑…!”
倏地,空中打来了长虚的惨嚎之声,有如一只笨鸭子般在飞剑之上狂蹦乱跳,十分滑稽。
“妈呀…!娘亲舅姥爷呀…我不会停剑哇…!”
“……”
“长虚,我得走了。”
润九低道一句,淡蓝剑光脱离长虚身下的黑铁长剑,划空而出。
长虚急得惨叫起来:“喂,小九九,你个混蛋,你别走,我不会停剑哇…”
话音未落,
轰——!
长虚连人带剑翻进了天泉水缸。
漫天长清天泉水…落如雨下。
柳瓶儿咯咯轻笑起来:“文虚师弟,你这御剑之术倒真叫我大开眼界。”
长虚探出来半个小脑瓜儿,吐了一口长清天泉水,嘿嘿谄笑起来:“瓶儿师姐,我这招叫作【沉鱼落雁停剑式】,是我最近才悟出来的新招儿…怎么样,飘不飘逸,优不优雅…?”
柳瓶儿柔笑一声:“还有名讳呢…”
长虚一把蹦出来身子,浑身湿哒哒的泉水淌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可不,御剑术第三式…人剑同息同体…讲究的便就是剑随身行,灵动心生,不过我最近正在改良如何才能使得姿势更为优美灵动…你要想学…哪天我可以教你…”
柳瓶儿摇头笑了笑:“走吧,就差咱俩了。”
长虚又道:“瓶儿师姐,你真不学吗?我还有很多花样招式哩…”
柳瓶儿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倏地,她秀眉微微蹙起,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文虚师妹,你身子暴露了。”
长虚一愣,垂眸看去,身上炼服因长清天泉水浸透…衬托出她那傲人精致的女儿身段,炼服微微撑开,露出胸前那如凝玉般羊脂肌肤,不由小脸霎时臊红得极其厉害,他翻着两只乌晶大圆眼,恶厉厉警告起来:“瓶儿师姐,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柳瓶儿咯咯笑道:“我不知…”
“……”
“瓶儿师姐,我很严肃的,你不知也得知…!”
……
“我看倒不如叫落汤鸡式…”
野轶佩服的吐了口气,摇头晃脑的在仙册之上记下:“第九名,闭锁曲线峰…文虚。”
“第十名…”
野轶嚷口一唤,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仙香,仙香已经燃尽,他抬眸望向空中看去,碧空如洗的苍穹之中,飞鸟不见,呼了口气道:“看样子,没有第十名了…”
哗——!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气浪猝然打来。【归一剑】破空疾驰,落地而去,直插坚硬如铁的青石地板,入石三分。
野轶不由周身一震,吓了一个大跳,弯下身子盯着【归一剑】目瞪口呆:“第十名…一把剑…?”
他稀奇的盯着剑细细碎碎的看了起来,喃喃低吟:“好一把奇绝之剑…”
耳畔,打起一道淡淡声音:“抱歉,野师,初学御剑,十为生疏,还不懂如何停剑,惊扰了野师…”
润九淡淡一笑,先是躬身拜礼,以示歉意,而后拔起【归一剑】,直往【龙珠阁】而去。
野轶怔怔的直盯着润九英姿背影,说不出来话儿,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记录在案。
“第十名,闭锁曲线峰…医九。”
才下笔,不由皱眉呢喃起来:“怪了,奇了…今年闭锁曲线峰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进入两名弟子…?”
他摇了摇头,盯着润九的背影看了又看,不由又呢喃了起来:“此子不简单…越看越稀奇…”
……
风火仙场,
当最终进入【龙珠阁】名额公布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潮骚乱如海,惊诧莫名。
诸峰峰主大发雷霆,直言赛事存有作弊之假,就连掌门邡路阳都甚为震惊,难以置信。
同样震惊不已的还有李师,当他听闻名序之后,激动的站起来身子,两只铁拳死死紧握,身子哆嗦着不停,喃喃吟道:“这是真的吗…?”
直到三叶低声回道:“回李师,千真万确,医九,文虚两位师弟为我闭锁曲线峰赢下了不世荣勋。”
李师沉吟不语,一口憋了二十多年的长气兴然叹出:“峰主…您看到了吗?小师叔祖,您看到了吗…?”
三叶随同抬眸碧空,疲态的面孔爬起淡淡笑纹:“大师兄,你也看到了吧?”
……
因长虚先前一通三板斧的搅腾,大闹云海,使得各峰精英子弟尽皆折戟沉沙…无缘进入【龙珠阁】。
雷执峰,无野峰…两峰更是凄惨出局,铩羽而归。
就连天字一号峰——积云峰,也都才进入两个名额,相反…历来素遭诸峰鄙弃,弟子羸弱,实力低下的闭锁曲线峰却同时进入两人。这让诸峰峰主大为愤慨,直言诡诈。
雷执峰峰主,贯重之,愤声道:“掌门师兄,此次御剑武会定有蹊跷,还请掌门明查,严惩舞弊份子!”
无野峰峰主,莫多山,随后道:“小弟也甚觉诡诈,还望掌门肃查事由始末,还诸峰一个交代。”
诸峰子弟更是群起声讨,声海震天。
“这怎么可能,他们闭锁曲线峰哪回不是垫底出局?怎么可能同时有两人进入十甲,这名序一定存有虚假!”
“对,绝不可能,他们凤尾峰绝对是作弊!”
“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卑鄙诡计,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肃静!”
邡路阳低低喝了一声,微微闭目看向了李师:“李峥,此二子是何履历资质?”
终于扬眉吐气一回,李师不卑不亢的站起来身子:“回掌门,此二子乃李铮从帝都长陵稽查院扩展所得。”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是木月青小师叔交于李铮之手…”
“那小丫头…”
邡路阳微微闭着的眸光陡然明亮不少起来,笑吟吟道:“这也就不奇怪了。”
贯重之不甘道:“我雷执峰弟子个个皆乃精英之子,其修为更尽皆在五野瓷境以上,又岂会落于他闭锁曲线峰之短,此事必须肃查到底!”
莫多山也道:“我无野峰又何曾落于他人之短,如此名序,何以叫我峰座下三百子弟信服?”
木夜离淡淡道:“贯师兄,莫师兄,二位师兄此言差矣,仙宗御剑盛会,又岂乃俗间野试?但凭修为智略,名序已定,岂有假诈之言?”
贯重之黑脸冷声道:“木峰主,你玉清峰争得彩头,自然坐着说话不腰疼了。再者而言,此间乃探讨作弊之嫌,你峰若正大光明,自然无须言语相争!”
木夜离轻笑一声:“怎么,小妹如今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孤鸿飞轻摇几摇折扇,雅笑起来:“如此说来,我也得闭嘴咯…哈哈…圣人有云——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妙也,实在妙也。”
“何止两位师弟师妹,我天云峰数百张口…此后怕是再难于仙宗开声了。”
永丰元鲜有和她们二人同唱一调,只因其座下弟子方介也进入了【龙珠阁】,他冷冷笑道:“贯师弟,要我说,你这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嫌牙酸…”
边上吕正爽朗一笑,言道:“峰主,贯峰主这哪是吃不着葡萄嫌牙酸,依我看,他这是上茅房带铁锹…”
永丰元心中一笑,明知故问:“哦…?此话怎讲?”
吕正这时大笑起来:“拉屎不出赖地硬!”
“哈哈哈…”
众人皆哄堂嘶笑不止。
“你——!”
贯重之又气又怒,脸面涨红的有如猪肝,朝邡路阳微微一拱手:“掌门恕罪,重之先去也。”
“老贯,老贯…”
见贯重之愤然离场,莫多山连唤数声,转而摇头一叹,拱手道:“多山也去了,明日再携座下弟子前来。”
言罢,转身离去。
“掌门师兄…”
陆円启看了看邡路阳,欲言又止,他积云峰座下可谓才俊芸芸,麒麟骄子,本是早已抱着五花满堂之念,雄心勃勃,岂料眼下却仅进入两人,自然心中颇为恼怒不满,但既然为天字一号峰,自当有天峰大度之量,他微呼一息,言道:“要我看…此事,却也疑点颇多…”
邡路阳微微抬手打断了他,低低道:“今日就到此,诸峰各率子弟回归本峰。”
“是,掌门。”
众人皆躬身拜礼,尽皆散去。
“掌门师兄…”
陆円启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邡路阳抬手打断了,微微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陆师弟,天地万物自有其存在之理,我玉山积云,仙峰九座,断一不可…多给旁人一丝机遇,青瓷宗不是仅有积云峰。”
言罢,翩然离去。陆円启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起来,沉吟不语。“峰主,峰主…?”
直到乔纪低唤数声这才回过神来,脸面黑青如铁:“老东西,当日…若不是我顶力相持,你岂能攀上掌门宝座?如今倒训斥起我来了!”乔纪陡然脸色一白,打着两只小眼镜四下张看起来:“峰主,这等言语在积云峰讲讲倒也无妨,此间切莫张扬。”
“便就此间言语又如何了!”
陆円启浑然无忌,气势凛天,转而怒喝一声:“回峰!”
……
天星阁,
云巅之上,木月青这时站起来身子,抬眸眺望了云海之中的【龙珠阁】,秀眉微微蹙起,转而瓷剑破空,急驰而去。
“小丫头…”
赵郁积菲薄嘴角扬起一丝微微轻蔑弧度,白色剑光破空,疾追那道直逼【龙珠阁】的瓷白剑光。
……
【龙珠阁】。
又称【朝天阁】。
阁高三层,广阔数丈,围以红墙,复以黄瓦,气象威峨,磅礴雄势。
阁之大门及殿梁之柱均髹以朱漆,金碧辉煌。
前后殿神龛中设有白瓷跌坐观音、香炉、烛台及纯以夏布调漆为胎,身涂金彩之神像,阁前供有仲尼、牟尼、老尼圣像,另设战坛,安放沙盘銮笔。
仙气袅袅萦绕阁楼,云海翻腾,阁身金光闪闪,华光四耀,将阁楼衬耀得有如神阁之般。
“【龙珠阁】…?”
润九抬望仙阁,喃喃低吟,步入阁门。
倏地,一道仙气飘飘荡荡,扑身打来。
只觉金光闪闪,八方润照出去,涤净天地万物。
润九略是一怔,转而暗呼起来:“糟糕,被什么东西定住了!”
“小九九,别进来!”
耳畔,倏地打来长虚焦急的疾呼之声。
他的脸色惨白无血,豆大的汗珠滚落不止,身子一动不动,宛似被何种怪力定住了之般,身旁…还有柳瓶儿,况诹,方介,景井,凝月,赵无良,尺离寸…一众人等,每个人苍白如纸的脸孔之上布满惊怒色彩,甚至气急。
似乎,每一个进入阁中之人,都被无形定住,不得动身。
长虚急声道:“小九九,看上边!”
润九抬眸望去,那是一只巨大瓷瓶,端端倒扣在空中,那闪闪金光…便是从那巨瓶之中倾泻倒出。
鬼戟终于不再沉寂,倏地开声,声线急迫:“小子,这是八宝玲珑瓶,可照化天地世界万灵万物,千万别让它罩太久,否则你我元神都将被收进瓷瓶之中,烟消雾散!”
润九声音更急:“可我被定住了,怎么办?”
鬼戟沉吟片刻:“得想办法将瓶子破掉!”
“怎么破?”
“我的哪里知道。”
“……”
长虚急又道:“小九九,你也被定住了吗?”
“等我想办法!”
“【汇元池】。”
润九道了一声,想借【汇元瓷】逃出,却发现体内元池根本无法调取。
“【开元池】。”
“……”
接连三次,丝毫无任何作用,体内元池就像是被无情禁锢,根本无法使用。
鬼戟声音冷寒如冰:“小子,别浪费精力了,这是八宝玲珑瓶,任何仙法鬼术…在它面前,都将化为乌有!与其倆人同死一处,倒不如能活一个是一个…万不得已,我只能用鬼元渡你出去!”
润九急道起来:“那你会不会死?”
鬼戟吐骂道:“废话——!你小子元神败灭了看你小子死不死…!”他说道这里一顿,冷冷大笑起来:“话又说回来了,谁叫我上辈子欠你小子的呢…”
“小子,如果你能活下去…它朝重阳清明,莫忘却带上一壶老酒,几串蝙蝠来陪老哥哥唠唠嗑,我鬼戟便也就心满知足了!”
鬼戟哈哈大笑起来,陡然大喝一声,四字如雷:“鬼——冥——圣——诀——!”
“不要——!鬼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