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赶到山前,大战方酣,黑甲红樱的十万守兵已被杀得所剩无几,周正见来贼凶狠,要金子不要命,怒道:“是谁走露了消息,招来天下武林中人前来争抢朕的财宝,该死,立即给朕传令下去,将百里外朕的三百万雄师搬来此地剿灭盗贼,并让林外留候的二百万兵勇,严密封锁森林出口,封锁一切消息,见有人出来,不论敌友,一律用箭戟格杀,不可放走一人。这班贼人,胆敢在朕的地盘撒野,一个都别想活命走出去。”
冰冷战争机器,如一只庞然大物,在这一刻开动,轰隆隆向前开进。兵阵对武功,军队对江湖,一场稀有的对诀,各自死伤累累。
周正脸色阴沉,在四名布衣修士护卫之下,进了仁和村内。此时里面大火已然熄灭,但仍有零星火苗,到处黑烟滚滚,焦黑一片,一派末日废墟景象。
周正望着四周光秃秃焦黑的山头和地面,除了泥灰,便连一根毛都找不着。
“怎会如此?是谁烧了这里的,岂有此理!还引来贼人偷抢我的金子,可恶,真真可恶,给我找出是谁放的火,本王要扒了他的皮!”周正暴跳如雷,咒骂道。
黑衣杨坤沉默半晌,道:“这定是苏秀及定弦那二人所为,尤其苏秀,更是狡猾之人,智计百出。能将这里烧成这般程度,是有预谋和动机之人所为,非此二人不可。”
蓝衣女羊低着头,手指捻着衣角,轻轻道:“然!看来,我们的计谋已然被这小子识破,故而赶在我们前面动手,将这里的一切毁掉,好使本道无从施法,无法找到其族人踪迹,自然便能保全其族人的性命。”
“好狡猾的小子,三天前,他一定藏在那洞口附近的某个扡方,将我们所说的话一一偷听了去,我们却一点也没察觉,相比数月前,变化极大。”
黑衣杨坤抬头往四周望了一圈,道:“但现在,这小子必定不在这里,该是害怕暴露行踪了。”
周正神色阴沉,盯着黑衣蓝衣等四人,一言不发。
蓝衣女羊踌躇片刻,轻咬嘴唇道:“本道历代祖师之中,曾有阴尸派之人,留传有一式‘尸骨归宗'之术,即是找来同族新死之人的尸骨,待三三得七天,便可炼化出幽冥鬼火,两眼明亮如炬,发出如婴儿般的啼哭,这尸骨便可行走自如,力大无穷,穿山过河寻找其族人,无人可阻,除非将其烧成灰烬。”
众人一听,满脸不可思议之色。青衣竹叶靠近蓝衣女羊耳边低声道:“三三是得九。”
女羊一听,头低得更低,手指将衣角搓得嘣嘣响,半晌才道:“那是。九天后,幽冥鬼火炼成,施术之人修为也会跌落,比先前提炼气息的法门跌得更加利害,直接跌落武圣境界,修为三年才能恢复。”
周正手一挥,压住怒火道:“那便请你快快找具尸体来,好不好?有屁快快放,有事快快做,本王受够了你这个丑八怪般磨磨蹭蹭的假娘们了!”
蓝衣女羊羞得低下头去了。
一万名精兵开始忙碌,将仁和村小小一块地方的泥土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具肉身腐烂不久的新鲜骨骸。
只见埋在泥下的断碑写有孙大锤字样,蓝衣女羊将墓碑一扔,提着那具孙大锤的骨骸上了一座山的山腰,走奇穴罡步,作起法来,孙大锤腐败的骨骸渐渐有了动静,缓缓挣扎起来。
周正望了一眼,胃内感到有点不适,领着部将出了村口,外面炮声震天,一处处火光映得天空血红,一拔拔武林好手被阵型逼入绝境,成群成群地被神勇霹雳炮轰上了天。
九龙金黄华盖下,周正端坐卧塌之上,心绪烦闷,牙齿却咬得格格响:“成功王孙起那老贼,卑鄙无耻,临阵脱逃,本王唾弃他,再也不屑与之公平对战,如今那老贼恐怕早已回到撩国,正集结军队,准备攻打我清柳国的大好山河,我岂能不觉。传令,命林外二百万兵勇入林,与本部三百万铁兵里应外合,九天内将林中盗贼绞杀干净,一个不留,谁敢放走一人,连坐处置。”
“领命。”传令兵奔驰而去。
周正又道:“向导官,粮募官听令,半月内摸清撩国地形,备足粮草,九天后大军开始集结撩国边境,朕决定于半月后攻打撩国,势必灭了此国,以解朕之怨恨。”
众将得令,一一分发任务而去,有条不紊。
“咱们就在山外等九天,待蓝衣女羊炼成幽冥鬼火骨骸,找到那群贱民,便与朕一块狩猎此地,呵呵呵呵呵…”
苏秀正坐在十公里外的一座巨峰之上,远远望着仁和村诸峰,心头极度不安,一种不祥预感爬上心头。
这一坐便是七天,见周正诸人布置军帐大营,只呆在仁和村之外,寸地不移,心下不安情绪更重。
武林中人已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即便是武功本领再大,也没有修道之人飞天入地的本领,哪能抵抗霹雳炮的威力,数发炮弹便被炸得稀烂。
漏网之鱼也难以侥幸活命。
无数的黄金散落于林中各个角落,正被黑甲兵士细心查找,用铁甲战车运走,再上征途。
一些黄金被藏在了极为隐蔽的地方,无法查找到,便永远留在了林中,不见天日,留待有缘人日后机缘巧合获得富贵。
可谓是舍命财,舍命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呢。
第八日,苏秀已等得心急,悄悄地下了山,靠近仁和村,往东峰静静攀升而去。
上了峰顶,一眼便看见蓝衣女羊正在南峰半山腰上作法,披头散发,形容枯梏,一具骨骸正站在蓝衣面前,剧烈颤抖,两个眼骨框里面,发出两点微弱之光。
苏秀大吃一惊之下,已迅速推导事情的前因后果,毫不迟疑地从腰带上掏出一颗三昧凡火石,运足内劲,往南峰蓝衣女羊位置远远扔了出去,势必要将那具骨骸毁去。
若骨骸炼成,族人位置瞬间将被知晓。
三昧凡火石如流星射出,但山巅边缘突然飞上来一道黑影,一挥手,将射出的凡火石击向山外,远远落入后山谷,火光瞬间冲天而起。
那黑影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黝黑刚毅的面庞甚是俊朗。
此人正是黑衣杨坤,望着苏秀,啧啧叹道:“本道在此恭候大驾已有多日,便是想快快见汝,瞧瞧汝乃何方神圣,哪个部位长了三头六臂出来,如今见面不如闻名,原来只是个小屁孩儿,失望之极!钟良这蠢货,纵横天下百余载,最后竟折在了你这小娃手上,真是我上宗门下的奇耻大辱,本道今日就拿你的鲜血洗刷了这段耻辱吧。”
苏秀后退一步,拔出腰间蕉牙玄兵,对着杨坤怒吼道:“你们为何这般赶尽杀绝!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放过我的族人!放过我的族人!”
黑衣杨坤冷笑一声,攻击而来,苏秀持玄兵对战。
杨坤战力比之白衣钟良巅峰之时还要强大,苏秀被刚猛无匹的力量震开,往山下飞落,片刻已消失在山腰云烟之中。
黑衣杨坤尾追而下,失了苏秀踪影,心有不甘,登上西峰山头,往下一看,见南峰脚下一条极为隐蔽小道,钻出来一个黑影,弯弯曲曲地上了山腰,迅速靠近蓝衣女羊及那架骨骸。
蓝衣女羊见苏秀冲上前来,一身杀气腾腾,顿时露出惊恐之色,自已在施展“尸骨归宗”大法后,修为跌落极为严重,此时怎能对敌,情急之下急忙抓住孙大锤骨骸往后便退。
苏秀拿着蕉牙玄兵,追赶蓝衣女羊及手中骨骸,临近之际,侧面冲过来一道灰色身影,原来是灰衣邹通赶到,持剑阻挡苏秀。
两人剑枪硬对硬拼了一击,苏秀顿时全身神光翻涌,眼冒金星,极为难受,在灰衣人巨大力量冲击下,落入侧边一片焦土中,一眨眼没入土里不见了踪影。
灰衣邹通上前一看,焦土下竟然有一个小洞,苏秀早已逃入洞内,不知去了哪里。
“真乃狡兔三窟,这么小的洞,可真不好进去弄出来。”灰衣邹通说道。
“咱们难道要守株待兔,守着洞口,见他饿了出来寻吃之时立马杀之?”青衣竹叶上前道。
周正坐在三十六人抬扛的黄金卧榻之上,上了半山腰,词句文皱皱地道:“用毒烟燻之,使晕厥之,蛇鼠嗜咬之,逝之。”
灰衣邹通正要动手放毒烟,蓝衣女羊身后地面,泥土突然破开,苏秀从地下钻了出来,在众人卒不及防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一弹,将一颗黑漆漆之物弹入骨骸眼框之中。
蓝火在骨骸间飞蹿,热浪逼人。那群扛夫反应极快,七手八脚急急忙忙将周正搬下了山腰。
蓝衣女羊靠得尸骸最近,身上着了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全身劲气一拂,方才扑灭身上火焰,起身一看,李大锤的骨骸已烧成一堆粉末。
再看苏秀,已消失在了地洞之中。
蓝衣女羊见状不好,数日苦功毁于一旦,心有不甘,狠劲上来,立即盘膝坐地,手掌一把抓起地上骨灰,撒于全身,又再抓了一把放入口中,大口咽了下去,闭目作法。
一个时辰刚过去,睁开眼时,眼内正有两点幽光闪动。
“幽冥骨已毁,本道及时挽回一点幽识,但只能记住所有贱民当前的藏身之处,三天一过,记忆清除,届时倘若人已离去,便无法跟踪,且再无他法可用。现在便立即出发,三天内到达他们藏身的地方,在逃跑之前抓住他们。”蓝衣女羊道。
周正去而折返,闻之鼓掌道:“女羊仙师辛苦了,咱们这便立即出发,仙师带路。”
苏秀从后山一块巨石缝隙钻了出来,沿着隐蔽小道朝石头城方向狂奔而去。
形势危急关头,必须赶在敌人之前赶回去,再次将族人迁走,否则大祸临头。
西峰峰头之上,黑衣杨坤已经发现了苏秀行踪,从后面快速追来,苏秀暗道不妙,全力奔跑以摆脱杨坤追赶,但杨坤如影随形,苏秀即便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其紧紧相逼的追踪。
两人一前一后奔驰了一天一夜,越行越远,这般追逐下去,每过一分钟,族人便多加一分危险。
“黑衣杨坤志在将我拖在这里,为周正他们找到我族人的藏身之地争取时间,这些贼子真是可恨,必须马上摆脱杨坤纠缠,尽早解救族人的危机,日后我发誓回来,必报此仇,与你们拼个玉石俱焚。”
苏秀心硬如铁,在此存亡危机时刻,无论什么顾虑,皆已统统抛掉,立即引着杨坤朝着诡深黑林核心地带一片阴森之地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