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传宗举起手中的酒瓶,朝红月小太子晃了晃,以示谢意,随即掏出一只鸡腿,远远朝红月小太子扔了过去。
站在旁边的红衣老人伸手一接,掏出白帛布托着,红月小太子看了一眼油腻腻的鸡腿,眉头微皱,一手手指掐着鼻子,另一手两指捏着白帛下的鸡腿,往后一扔,扔到了后面的草丛去了。
曾传宗嘿嘿冷笑,三两口喝完一瓶酒,又去取第二瓶来喝,一边喝一边大声喊道:“喝了你的酒,我便再也喝不下别家的了,以后要喝去哪找你?”
红月小太子听闻,手一挥,那红衣老人再次送了三瓶上去。
苏秀望着曾传宗那副脾性,甚感亲近,也拿起一瓶酒来喝,口感极为不凡,但比起李好医的酒来,少了许多年份。
不多时,之前离开的红衣人已飞奔归来,绑着之前路过的五名黑衣人,往地上重重一扔,扬起一片尘土。
苏秀仔细看去,见其中三人早已死去,身上伤痕累累,显是生前经历过一场激战。
红衣人回来后,一起跪伏地上,头领低头禀道:“禀告太子殿下,解理国五人分散逃窜,被属下们分头追上,其中有三人激烈抵抗不肯屈服,已被杀死。剩下的两人,为督战统领泰康及其子泰坦,泰康已灌麻筋散,请殿下处置。”
红月小太子目光冰冷,走下红椅,来到那督战统领泰康身前,叹道:“泰老将军,如此行色匆匆,这是着急去哪儿呀?吃了本王败仗,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走,难道本王能吃了你不成?“
见老者不语,脸庞扭向一旁,甚是无礼,红月太子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一直听闻贵国圣天法师法力通灵,能知过去未来,名声甚是响亮,本王久闻其名,向来仰慕,有些事困扰本王多年,本想要当面讨教圣天法师,但却一直无缘。今这些事情便借将军之口询问一二吧,问完之后便放了将军和你的犬子回去,可合乎将军意愿?”
那老将军身上被剑刺了几个洞,鲜血正往外涌出,全身经脉也已经被割断,已如血人,但仍不肯屈服,横眉骂到:“呸,别假惺惺了,谁人不知符果出世,天下只有我国圣天师观星卜卦,悉得先机,知道符果所在,你们想要抢夺,却是痴心妄想,我死也不会让你知道天师下落。”
红月太子呵呵一笑道:“你真的不愿说吗?”
转身看着旁边的泰坦,见此人身上完好无损,只被绑缚了手脚,显然未曾反抗,相貌依稀与泰康将军有几分相似。此刻虽然表面故作镇定,但眼神却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惧和不甘。
泰康将军一惊,挣扎着对泰坦道:“我儿别怕,他们要拿你来威胁我说出秘密,我们即便死了,也不能让其得逞。”
红月太子望着二人,邪笑道:“本王从来不做宵小之事,本王可单纯了,本王只是要杀死你一个人而已。”身后一道白光掠过,泰康人头已经砍翻在地,砍断的脖子处,一道血箭如喷泉一般激喷到了半空之中。
“壮观哉,这是本王见过的最快最高的血箭了,不愧是解理国的老将军,果然是与众不同,呵呵呵呵。“
那年轻人泰坦身子猛地一震,面色煞白,身子一个劲的颤抖。
太子走近其身前,冷冷地道:“本王近月来,每天总能在这片无主之地,碰上几个像你爹和你一样的人,总是逞能,就是因为知道了符果下落却不肯说出,最后都像你爹一样死去了。怀璧其罪你懂的,那是一句远古时代的人说的话语,是古人说的话杀了他呀,与本王一点关系也没有。若你还不知道符果在哪里,本王只好把你也杀了,因为那些天杀的古人告诉我们,城门失火渔会遭殃,这古人总是在教导本王如何心安理得地去杀人呢,嘻嘻嘻!”
泰坦吓得跪在地上,涕泪交替而下,颤声道:“红月大王,请不要杀我,我还那么年轻,我还不想死,只要大王答应不杀我,我便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与大王。”
红月太子坐回红椅上,笑道:“本王就知你是知道的,本王向来说话算话,答应不杀你,你只管上前来说与本王知道。”
泰坦赶忙爬上前来,把手挡在嘴边,红月太子附耳上去听了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
泰坦退回原地,诉道:“我爹是解理国一等大将军,逢人便说要精忠报国,不能落后于人,他就是这般愚忠,为了那愚蠢的昏君,妄顾一切,真愚不可及。就在上个月,那昏君扣了我全族一千余人,我娘,我哥哥和弟妹皆在他们手中,逼着我们领兵迎战,半路上便传来消息,那昏君已抄了我家,灭了我全族,我劝我爹反了,但他坚决不肯,这等爹爹,要来何用!我只想留得性命,有朝一日杀回国内手刃了那昏君,报我一千族人血仇,并建立我泰氏一族自己的国家,我便死而无憾了。”泰坦涕泪交流。
红月太子听完之后,双手鼓起掌来,四周之人亦掌声呼和,连成了一片。
红月太子说道:“那该死的古人曾经说过,天下皇帝要轮流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本王欣赏你的志向,你可愿跟随本王一起征战天下,争夺这天下,将来少不了你列土封王。”
泰坦大喜,磕头道:“属下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忠心不二,终生不离不弃。”
“那好,起来说话,今天起,你便是本王手下大将,只需听从本王一人之令,若敢背叛,本王定饶不了你。传令收兵,命武圣堂三武圣出关,请出三柄传国兵器,及众高手前来护驾,协助本王找到符果,不得延缓。泰坦,我们走吧。”
众人起身而走,泰坦走过其父尸首前,一跨而过,竟不看一眼,心中极为怨恨。
人走林空,四周悄无声息。
苏秀三人早早已经离开,曾传宗说道:“喝了别人的酒,就不要碍着别人办事,送酒就是叫我们快滚。”
“嗯,别人的事,我们也不感兴趣,只是这红月太子看出了我们的不同之处,异常谨慎,轻易不来招惹我们,是个利害之人。”
三人往东行进了十里路,行经高陂,发现下方青翠林木遮蔽下,密密麻麻企满了近百万的红甲兵将,队形散而不乱,隐隐布成一个奇妙的巨阵,使气息聚而不散,彼此相消。
里面的士兵一动不动,仿佛石头雕凿出来一般,四周豺狼虎豹,鹿羊禽鸟穿行其中,皆未曾察觉,仿佛这里原本就没有人一般。
望着这聚拢的百万红甲,像是一盆烧旺了的炭火,暴烈却不灸热。
“如此大型的枯息阵,非常人所能布置,而这次圆月国来了这么多兵将,想干什么?”苏秀暗道。
三人速速远离,往安乐城方向行进,一路上发现各国的暗探密哨此现彼隐,不知隐藏了多少人马,形势危如累卵,三人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无比沉重。
一路赶着牛群奔跑,临近都城,人烟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旁村庄星罗棋布,屋舍密集,人流稠密,大路上不时有快马来回穿梭,载着全身恺甲的兵士奔驰通往城中,扬起一路的灰尘。
苏秀喝着刀子酒,闭着眼,潜运内劲,真灵子十色光芒如利剑般狂扫,背上的阴柔元力在剧痛中已被全部逼出了体外,苏秀呼了口气,一手指天,一手点眉,体内魄阵快速修复,真灵子发出强烈的十色神光,神光在体内百脉之中游转一周天后,苏秀长啸一声,睁开眼睛,修为已经恢复如初,且较之前有了精进。
苏秀站起身子,本想立即动身返回诡深族中,但当看着曾老翁与曾传宗祖孙二人时,却心有忧虑,暗道凶兵潜伏,密探横行,祸临城下,战事已然逼近,二人居于城中,必受牵连,不能不管,我得先逗留一阵子,确保祖孙二人安全了再离去。
“唉,此城恐怕难以保全了。“苏秀轻叹。
赶着牛群加速往前行进,远远地便见到安乐城高耸的城墙,如一条巨龙身子,横贯东南。
看时近,走时却甚远,三人赶牛走了老半天,才来到了城门之下,高高抬起头来,见城门顶上正挨着飘过的朵朵白云,无比庞大雄伟。
城门两侧,有两排铠甲兵士严格把守,层层盘问,曾老翁掏出户籍证件对较后,手里牵着的八头祖牛被扣留了一头,三人才得以入了城内。
城内相比城外,显得异常繁华和整洁,人流如织,华灯似锦,苏秀一直深居深山密林之中,哪曾见过繁华大都城内这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真是满城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如梦如幻。
沿街酒肆茶楼人满为患,桌上摆满山珍海味极品佳肴,醇酿飘香,穿街过巷缭绕不去;仕女盲工在舞台上吹弹吟唱彩袖舞动,身姿妖瑶;典当赌馆肩挤肩,脚踩脚,酸汗辣烟混杂,呟三喝六声传邻里,钱币堆积成山,压碎了桌脚下的青砖;青楼歌舞无休时,徐娘老鸭门前笑迎,万千粉黛相拥情动,河涌花船艘艘竞追逐,万象纷呈,不一而足。
一路走去,如走马观花,甚是惬意。
与城内截然不同的,是城外尘土飞扬的土道,巨大的硝烟战场,贫穷低矮的村落等等,不值一晒。
越往前走,景象越是华丽,街道铺就汉玉石板,极为平整整洁,干净的如同卧床。两侧树上悬挂金丝锦缎,延绵不见尽头,那房舍粉着细腻的朱红墙纱,盖耀眼琉璃瓦,犹如帝宫,尽显魏峨气派。
曾老翁在城中活了大半辈子,却不知有这许多的陌生景象,不由也变得痴傻起来了,左顾右望,只把脑袋转得像个陀螺。
三人只顾前行,突然有管城执法前来驱赶,手持短木棍,恶狠狠地喝道:“这是我安乐上国之都城,极乐之地,岂容你们这等贱民出入玷污,快快滚出去,走得远远的,否则抓了上交给京枢处,罚石刑处死。“抡起臂将木棍狠狠抽在黑牛身上,甚是张狂和不屑。
黑牛吃痛,哞哞嘶叫,曾传宗正要暴起发作,却被一旁曾老翁扯停。黑牛群被武力驱赶下,进入了街旁的一条狭隘缝道。
缝道夹在房屋之间,向前行进时左转右拐,一路昏暗,行了许久,陷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泥泞路上,三人坐在牛背上,感到异常颠簸。
沿途见道路两旁坐满衣衫褴褛之人,赤着一双双皮包骨的脚,手捧破旧饭盂,装着一点残羹冷灸,搅和着许多捉来的苍蝇一起下咽。
一些年老之人就地卷席而卧,簌簌发抖,发出病痛折磨的呻吟声,景像甚是凄凉。
牛群走过,人群传来骚动,一双双手纷纷搭在牛身上,当牛群穿过时,那走在最未尾的一头牛,已永远留在了身后的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