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场考试都进行的特别顺利,反正我一贯的原则就是会做的就做,不会做的就蒙,总之绝不能让卷面空着,倒不是我有强迫症,主要是我一直都坚信“天道酬勤”。这种顺利一直持续到了最后一场考试。
最后一场考的是历史,监考的是教我们数学的廖老师,考试前十分钟廖老师夹着两摞试卷就进来了。开考铃一响,发完试卷的廖老师嘱咐了我们一句认真仔细以后把眼镜一摘就不再理我们了,埋起头来开始专心致志的批改起他带过来另一摞试卷了,那是我们昨天刚考完的数学试卷。我当时就差点哭出来,廖老师,您怎么才来啊。考英语的时候要是您来监考该多好啊,我要不多抄出个三十分来,都对不起您这敷衍了事的劲。
我一边想着就一边把试卷打开,结果看到试卷我就更想哭了,每个题我都会做。你说我上初中那会,如果英语成绩好,历史成绩差那该多好啊。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我就只能一边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一边提着笔开始答题。
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桌子一直在抖,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的抖动,后来就越来越强烈,抖到后来就桌子连着椅子一块在抖。我以为是地震了,我以前去云南旅游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轻微地震,当时酒店房间的桌子也是这么抖的。但我马上发现应该不是,因为我看到别人都搁那儿都坐的特平稳。我又以为是刘莉娜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就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一看我就乐了,丫的正坐在那儿咬着笔发呆,卷面上除了名字和班级以外一片空白。我当时就特想大笑两声,心说你丫也有今天啊。可还没等我笑出来,我的桌子又是一阵抖动,这次还相当剧烈,我就赶紧又把身子回了过去,这才发现这抖动好像是前面传过来的。
坐在我前面的陈菲燕整个身子都绷直了,后背靠着我的桌子,双脚踩着她自己的桌子搁那儿伸懒腰,一边伸懒腰还一边搁那儿抖,抖得我们两张桌子也跟着咯吱乱响。我心说这什么情况,怎么像抽风似的,咋考试还考得走火入魔了呢?我当时就想站起来跟她说你要晃晃自己的桌子,别晃我的啊,我这眼看就要做完了。结果一站起来我就发现她已经不仅全身在颤抖而且还双眼紧闭、口吐白沫。我靠,这哪里是像抽风,这就是在抽风啊。我一下就慌了,站起来就喊:“老师、老师,你快来啊。”
廖老师被我喊了个猝不及防,戴上眼镜就往我们这边看,一看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跑过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轻拍着陈飞燕的手臂在哪喊:“同学,同学,你醒醒,你没事吧?
我心说我靠,你这样喊有个球用啊,她要是能回答你那就是活见鬼了。我当然不敢这么跟老师说了,我只能试探着问:“老师,要不我们还是送她上医院吧?”
听我这么一说老师才想起来似的连忙说:“对对对,上医院。”说完抱起陈菲燕就要走,结果他刚弯下腰,不知道谁在边上又喊了一句:“你们看,陈菲燕吐血了。”
我一看可不是嘛,陈菲燕虽然牙关咬得很紧,但是确实有一丝红色的血迹从她嘴角流了出来。我当时就喊了一句:“我靠,不会是受内伤了吧?”廖老师这下就更慌了,连忙把自己的手掌举起来看看了,估摸着应该是在想自己刚刚也没用力啊,怎么还受内伤了呢?
“这不是吐血,这是舌血,癫痫的病人发作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咬自己的舌头,你们快帮我把她嘴巴撬开,如果她把舌头咬断了就真的麻烦了。”说话的人是龚琝,这让我有点意外。一般的女生看到这种情况多少都有点心惊胆战的,她倒好,撸起袖子就上来了。我和龚琝虽然是前后桌,但是却没有什么交集,除了记得丫的每次上课都端庄得跟个铁扇公主似的以外也就对开学那天她那手出神入化的弹指神通有印象了。真没想到这小妮子不仅鼻屎抠得好,这医学知识也这么丰富。
我当时也没敢多想,就赶紧找了支笔去撬陈菲燕的嘴。结果陈菲燕那牙跟铁铸的一样,我笔都撬坏了,人家那牙还是咬得纹丝不动,这个时候鲁澎就递给我一个东西说:“用这个。”我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把圆规,当时我也顾不得多想了,插进去一试确实是比钢笔好用。不一会陈菲燕的嘴就被撬开了。往里一看满嘴都是血,估计要是再晚一点她这舌头就真的保不住了。
龚琝看到我们把陈菲燕的嘴撬开了,就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说:“还好,没事。”说完又吩咐我们说:“赶紧找个东西塞在她嘴里给她咬着,要不然她一会还得咬自己舌头。”
鲁澎说:“那就还用圆规呗。”
龚琝就摇摇头说:“圆规不行,太薄,而且太锐。容易伤着她。”
我说:“那要不就用笔吧。”说完拿了一支笔就往陈菲燕嘴里塞,结果发现笔也太薄了,陈菲燕咬不住。后来又有人提议用书,我们试了下,发现书倒是不薄,但是太重。陈菲燕的牙齿不是紧咬着不动的。而是不时的会有个开合的动作,一张嘴书就掉了下来。
就在我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的时候,龚琝突然就把自己的手指塞在了陈菲燕嘴里。我就特吃惊的看着她说:“你疯了,这不疼吗?”
龚琝笑了笑说:“没事,救人要紧,赶紧去医院吧。”
我看她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背起陈菲燕就往外走,廖老师见状也要跟着我们走,我说:“您就别去了,你去了这考试怎么办?”
廖老师不放心的问:“你们两个人能行?”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还真不行,就说:“鲁澎跟我去吧。”鲁澎一听笔一扔,屁颠屁颠就过来了。我说完转身就准备往外走,结果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撇到了安树,丫的这会儿居然还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写考卷,我当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陈菲燕都这样了,别的同学都围在边上出主意想办法,你丫身为一个班长居然还有心思写考卷。我就又说了一句:“班长也跟我去吧。”
安树估计做梦都没想到我会叫他的名字,坐在那里就是一愣神,然后就一脸为难的看着我说:“我这考卷还没写完呢?”
我就冲丫的吼了一句:“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你那考卷,是你同学的命重要还是你丫那破分数重要?”说完我也懒得再搭理他,抬脚就往外走。安树听我这么说这才极不情愿的跟了上来。
我出门走了还没两步,廖老师又追了上来,从兜里摸出个钱包塞给我说:“你们到了医院给老师办公室来个电话,我想办法联系她的家长,尽快赶过去。”
我答应了一声就背着陈菲燕一路小跑的出门了。跑到路边的时候我几乎都要累瘫了,鲁澎见我实在是累得不行就把陈菲燕背了过去,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伸着舌头喘粗气,喘了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安树也坐在我边上跟着我一块喘,而鲁澎他们三个人却在路中间拦车。我就问他:“你怎么不去帮他们拦车啊?”
安树说:“我累啊。”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走过去帮鲁澎他们拦车了,一边走我心里就一边骂,人是我背着的,你累你娘个锤子。
我刚走到鲁澎边上,一辆的士就停在了我面前,我赶紧招呼鲁澎他们上车,上车以后又遇到个问题,就是我们有五个人,我坐上去以后,车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安树死活都挤不上去。后来没办法,我就只能从廖老师的皮夹子里面抽出十块钱给他,要他再打辆车跟我们走。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却没看到安树跟上来,当时我也顾不得管他了,背着陈菲燕就往急诊室跑。直到看到医生推着陈菲燕进了抢救室我们仨才算松了口气,齐刷刷的一屁股坐在了抢救室门外的地板上。刚坐了还没有五分钟,从抢救室走出一个护士手里扬着一张单子喊:“刚刚送进来的那个癫痫病人的家属呢?”
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说:“我们是她同学。”
那护士就把单子往我手里一塞,又递给我一支笔说:“签字。”
我就问她:“签什么字?”
那护士就翻着白眼说:“手术签字啊。”
我赶紧把那个单子展开一看,就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好多条款,我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手术风险一律由家属负责。我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自己都还是个要别人替我负责的年龄呢,这会就要替别人负责了?我手就有点发抖了,举着笔好半天签不下去。那护士就又翻着白眼说:“你倒是快点啊,里面等着手术呢。你这耽误下去出了问题可别怪我们医院啊。”我当时就特想上去一口咬死她,娘的,你还知道你这是医院啊,救死扶伤都是给谁说的。家属不签字你们就不救人,对得起医院这两个字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龚琝走了过来说:“我来签吧。”说完就要拿我手里的笔。龚琝这么一说我就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小姑娘都不怕担责任,我还怕什么呢,我就赶紧说:“还是我来吧。”说完拿笔的手就往边上一躲,那个时候龚琝的手已经快要拿到笔了,我这一躲,笔就碰到了她的手指。龚琝就“哎呦”了一声。我问她怎么了,龚琝说没事,说完后就要把手往身后藏,我就过去一把把她手给抓住,这才看到龚琝的右手食指一片血肉模糊。
我就问她:“这是陈菲燕刚刚咬的。”
龚琝就点点头说:“没事,一点都不疼。”
我说:“都这样了,还不疼?一会我带你去处理下吧?”
我这正说着那护士就又不乐意了,搁边上翻着白眼说:“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你们是签字呢,还是打情骂俏啊?”
龚琝就吐着舌头小声说了句:“这个护士好凶啊。”说完就冲我说:“那要不我们一起签吧。”说完就在手术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把笔递给了我,我就赶紧在她名字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应该是我们俩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我把手术单递给护士以后,那护士冲我们又翻了个白眼说:“赶紧去挂号处把手术费给交了啊。”说完屁股一扭就走了。
鲁澎看着那护士走远了就小声骂了一句:“你丫这么爱翻白眼,早晚翻成白内障。”
我就笑着骂鲁澎:“你丫就这点出息,刚刚人家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骂啊。”
鲁澎就讪讪的笑笑说:“我好男不跟女斗。”
我笑了笑说:“别贫了,赶紧去把抢救费交了吧?”
鲁澎就问:“那你呢?”
我就握着龚琝的手伸到他面前说:“我带她去把伤口处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