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晓氚凭借着惊人的力气,拉着杨羡庭一路上连走带跑,跋涉将近4公里之远,终于回到了自己位于红桥市东南区的住所。
一进家门,杨羡庭累得喘不过气来,左手捂着胸口靠在了沙发上。常年坐办公室的人不经常锻炼,身体素质下降是很快的。
雏晓氚并无大碍,她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身体很不舒服的吗?”
“没什么,这些年可能缺乏锻炼,尤其是工作之后。倒是你,刚刚都摔吐血了,怎么还这么能跑,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受契源粒子的调整与保护,在先进的量子算法下,雏晓氚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她看着杨羡庭关切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故作痛苦的在床边躺了下来。
“我···我也不行了···”
雏晓氚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杨羡庭十分愧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被催眠了,以为在梦里。”
看他一脸愧疚,雏晓氚心中窃喜。她悄然发动契魂源力,将一层粒子缓慢的嵌入背部皮肤,使其呈显黑紫色。
而后,动作迟缓的脱掉上衣,背过身,问道:“刚才就是背部着地,我感觉我的背部好痛,你帮我看看到底怎么了。”
顾不得男女有别,杨羡庭认真一看,发现她的后背又黑又紫,严重到不忍直视。
他立刻从雏晓氚的背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在号码盘上输入了120,可就要摁下拨号键的那一刻,却被雏晓氚一把按住了手背。
雏晓氚深情道:“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没力气了。所以我有话对你说。”
杨羡庭心里乱成一团,着急的东张西望,可手又被雏晓氚拽着。声称自己没力气,可这力气却大到自己无法挣脱。
她继续道:“杨,你听我说。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每天都能想着我。如果我能活下来,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我。你答应我好吗?”
深情的眼神,萎靡的神态,巨人的力气,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杨羡庭想到这女子是因救自己才摔在楼下,愧疚与自责便潮涌心头。
他也严肃认真的应道:“好!好!我答应你!我们先去医……”
这“院”字还没有说出来,雏晓氚高兴地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依偎在杨羡庭的怀里,整个人极其兴奋。
“那我们说定了,太好了。”
杨羡庭傻傻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他一只手佯装地搂着雏晓氚,另一只手则悄悄地拿着手机,凭借对拨号盘位置的记忆,将原先摁好的数字120,悄悄换成了110。
可没等这一波细小操作完成,雏晓氚便夺去手机,把他推到沙发上。
“别玩手机了,聊一聊吧。这么久没见。”
杨羡庭大气不敢喘,反问道:“久···久吗?”
的确,在他的意识里,上次与白发女子分别,还是昨天下午在游乐园。
在雏晓氚的意识里,却是19年前。
她应道:“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一个破旧的平房里。你不记得了吗?当时如果顶板掉下来没有侧墙的支撑,咱们俩就死在那里了。”
杨羡庭怎能不记得那天的事情。那天他也差点丢了性命。不过这段描述让他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女孩。
“原来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
雏晓氚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语气严厉地说道:“不要拿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像你只是我一个什么朋友似的!”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谈话的节奏正在微妙的变化,但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不管他是否是昨天下午遇到的女子,至少可以确定他是小时候自己遇见的那个女孩。
而雏晓氚浑然不知早在今天上午,就有一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抱着她的名,闯进过她的这间屋子,办了很多事情。她心里比杨羡庭还迷糊。
“那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结婚的吗?我上午一直在熟睡···中午一觉醒来,就遇到了一堆解释不了的事情。”
说到这里,杨羡庭又想起了民政局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声称上午是见过自己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的“不在场证据”就对抗不了自己的“在场证据”了。
雏晓氚当然也十分不解,自己刚刚穿越临道(空间解算器),回到地球。不可能有时间和空间去领这个结婚证。
但她觉得:结果似乎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可以忽略过程。
“今天中午···我当时在西部的大雪山上吧。”
雏晓氚也没有抬头看他,语气坦然。
杨羡庭在职场也混迹了快3年了,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不差。从他的感觉来看,雏晓氚不像是撒谎。
“大雪山?西部高原?你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假设昨天那个白发女子不正常,也就算了;今天遇见这个白发女子,嘴里也尽说些不合逻辑的话。
杨羡庭隐隐觉得,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因为这太像某一种圈套了。
想到这里,他趁雏晓氚不注意,突然一个箭步跑向门口。
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怎么比得过量子文明的契魂人。
雏晓氚扔一个飞身便拦住杨羡庭,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向床上扔去。
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杨羡庭体重很轻,她这一扔,既然横着将其撞在了墙上,而后又摔在了地上。
杨羡庭疼的惨叫了一声,嘴里念叨:“自从小学二年级之后,我就没再和女生打过架了。现在的女生力气都这么大吗?咳…咳…”
“你上哪儿去啊你?你给我老实待一会儿。这些事情这么多疑点,咱俩倒是好好研究一下啊。”雏晓氚一边呵斥,一边又将他扶在沙发上。
杨羡庭也顿时来了脾气。
“你这个疯女人,把我的一切全部搅乱了,现在换个发型,又像骗傻子一样回来骗我。现在还要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这一番犀利的言语抨击,却深深的刺痛了雏晓氚的心灵。
她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
杨羡庭也自觉不对。向一个女生又吼又叫,有失男人风范。他尝试抱住雏晓氚,擦抹着她的泪痕。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自己刚失恋,房子没买成,其实我心情不好。真的对不起!”
深情的自责,愧疚的眼神。
雏晓氚看着他,,仿佛19年前孩童时期的那个杨羡庭又回到了身边。
她心中积攒多年的强烈情感,没有亲情呵护的悲伤,被同学嘲笑是孤儿的无奈,没有真情朋友的孤独,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她扑在杨羡庭的怀里,嚎啕大哭。
哭声中传递的悲伤,深深的扎进了杨羡庭的心里。他感受到的,除了悲伤,还有信任。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一生从未有过。
雏晓氚抽泣着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杨羡庭十分坦然:“我不会再离开你。别难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雏晓氚突然觉得十分尴尬,脸变得红扑扑的,在床边坐下,不敢看杨羡庭。
尴尬的气氛让空气陷入了寂静。直到一声电话铃声响起,手机屏幕发出了亮光,让两个人都意识到夜幕已经降临。杨羡庭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接起电话。
杨母:“喂?杨吗?”
杨羡庭:“喂!妈。”
杨母:“哎呦!可算找到你了,还算那姑娘有良心,把手机还给你。对了,房子买的怎么样?”
杨羡庭:“房···房子没买上···”
杨母:“啊?为什么呀?”
杨羡庭:“我···我没有提前准备好资料,具体的原因以后再说吧。”
杨羡庭的母亲语气一转,像是松了一口气。
杨母:“没买上就对了。妈跟你说,咱别在一线城市买房了,压力太大。就在下午的时候,我手机收到短信,突然间有个陌生账户给我汇了一笔款,有五十万七千多。”
杨羡庭:“真的假的?不会是银行系统出错了吧?”
杨母:“谁知道呢!肯定是哪个傻子不小心按错了。正好遇见新的楼盘开盘,我和你爸垫了点钱,按揭了两套房子。一套你来住,另一套咱们坐等升值。”
杨母的语气十分兴奋,可杨羡庭却并不这么想。
杨羡庭:“妈,这钱咱不能花。万一警察找上门来···”
杨母:“警察找上门来再说吧。对了,我上午给你的手机打电话是一个女娃接的。我还说要报警呢。”
杨羡庭望着雏晓氚,雏晓氚望着杨羡庭。
杨羡庭:“您可千万别报警!先不说了,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后,他瘫坐在沙发上。
而在他打电话时,雏晓氚一个人没话说,竟倒头在床上睡着了。
杨羡庭哪里睡得着,他的脑海里有太多的疑问。
第一,这个女孩来自哪儿?从他知晓小时候平房塌陷的那件事,可以断定他就是小时候那个女孩。当时觉得这个小女孩头发颜色偏灰色,是因为染了土,没想到尽然是本身的颜色;
第二,这个婚是怎么结的?证是怎么领的?为什么民政局工作人员说自己是盲人;
第三,这个女孩重摔之下为什么没有死受重伤,为什么好的那么快?她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
第四,她既然不是那个心理学实习生?那我的手机为什么又会跑到她的手里?如果她是昨天自己遇到的那个心理学实习生,为什么她现在对昨天的事情一无所知?
诡异的经历,买房的遗憾,失恋的痛苦,母亲的自负。所有的复杂情感交汇在心头,让杨羡庭憋着喘不过气来。
雏晓氚已经睡熟,他悄悄的走到门口。可想起这女子背后的伤势,担心她万一夜里疼起来,无人照料。便又回到沙发上。顺着房间的落地窗,向楼下望去。
他看到楼下的人们。有的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匆忙回家;有的牵着宠物的绳索,煲电话粥;有的穿着紧身运动服,绕圈健跑。满满的周末生活气息,和往常一模一样。
夜色渐黑,乱事无心再想。他轻呼一口气,拉好窗帘,拿一块海绵枕垫起脑袋,侧身倚住沙发靠背,合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