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接近清晨的时间，杨羡庭侧躺在清洁的地板上，枕着手臂熟睡。
固体介质传播在传播声音上，往往比空气介质更加快速清晰。他的耳朵紧贴着手臂，隐约听到楼层上传来了高跟鞋滴答的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门“咔嗒”一下被打开。楼道你的光突然射了进来，十分晃眼。
“十分抱歉了，外甥女婿。有些事耽搁了，我也是刚回到城区。”
杨羡庭捂着眼睛，迷迷糊糊的。
“前辈你去哪儿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乌拉老师搭了把手，将杨羡庭拉起来，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赶紧回家吧。好好休息！别忘了，契魂人在睡眠的时候，源力恢复最快。”
杨羡庭勉强适应了光线，走出实验室。
“前辈，你有什么困难，如果我能帮上的，我一定会尽力。感觉你压力很大。”
乌拉的确显得有气无力。刚从城区外赶回来，源力几乎耗了个精光。
“我只是有些疲惫，没什么事。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放心。”
杨羡庭离开了材料院，他当然感觉乌拉老师有些不对劲。往常的她虽然妖娆妩媚的样子，但至少是精神焕发的。而现在，她看起来身心俱疲，或是又有什么顾虑的样子。
回想自己也没什么能力去帮前辈，杨羡庭也就没再多想，向公寓的方向赶去。
回到公寓，他将手掌伸到掌静脉识别器上，打开了房屋的门锁。进来后他无意中向卧室瞟了一眼，却发现里面似乎有人躺在那里。
于是他走进卧室打开灯，竟然看到雏晓氚抱着相框睡在床上。
雏晓氚也被这一阵轻扰给吵醒了。她睁眼看到杨羡庭后，低着头，没有对视。
杨羡庭这才想起来，上午的时候，雏晓氚让自己下班回去后找她一趟，结果自己被关在实验室里，放了鸽子。
“氚，实在抱歉。我注册了帮工，结果今天被锁在实验室里了，就是那个没有窗户的光谱质朴分析实验室。”
雏晓氚没有说话，愣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由于在檀山基地整夜没睡，昨晚自己看着画像，不知不觉就在杨羡庭的家里睡着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吗？”
“哦，现在已经接近清晨，可能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要不你就在这睡吧。”
雏晓氚又不说话了。
不过这样的冷场，杨羡庭早已习惯，他到客厅打了一杯温水，回到卧室准备递给她。却没想到雏晓氚已经躺下，闭着眼睛，困意十足。他只好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
可现在杨羡庭自己也十分困倦。他看了看雏晓氚，又看了看旁边的画像，已经没有位置了。杨羡庭虽然已经不介意前天的吵架，但他还是有些犹豫。
而就在这时，雏晓氚却向里侧翻了个身，腾出一个空来。
于是他也不再多想，把画像立在墙角，躺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杨羡庭醒来，他发现雏晓氚不在屋里，客厅的门敞开着。他一个猛子就蹦下床，跑了出去。
进入楼道后，他看到雏晓氚的房门也开着。于是赶紧进去。
这时，雏晓氚刚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
“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杨羡庭的衣领。
杨羡庭看得出今天她画了淡妆。
“没事。我···平时可能···生活中似乎···偶尔也邋遢。”
雏晓氚将他的衣服拉得十分周正，拍了拍他的胸脯，微笑道：“今天是你第1天上班，我们不能迟到。回去穿鞋，赶快走吧。”
看雏晓氚精神抖擞的样子，杨羡庭也打起了精神。
“好的，没问题。”
他跑回去穿鞋，雏晓氚站在门口等他。
“刚才那副样子，特别像我刚遇见你的时候，冒冒失失的，一言不合就从窗台上跳下。”
杨羡庭穿好鞋后，带上门，走在最前面。
“那时候咱俩差点打起来。你说咱们俩是不是上辈子结过什么梁子？好像总是在吵架。”
雏晓氚捂着嘴。
“哈哈！的确吵架挺多，认识快两个月了，我也想不起我们之间有什么浪漫。也许真的是我性格不好吧。”
“氚，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一个大男生，跟你争吵是我做的不对。”
这时候雏晓氚叫的车已经驶来。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车来了。走吧。”
杨羡庭感觉自己越描越黑，也就不再道歉了。
超轻材料科，寒佳硕最先打卡。
两人来到门前，雏晓氚说道：“每天都要用这个臂环，在考勤上打卡。不然统计社会誉值的时候，会有相应的扣除哦。”
“明白了！”
雏晓氚打开自己的计算机，同时问道：“乌拉老师还没来吗？往常他都是最先来的。”
寒佳硕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一直不在，可能今天她今天有急事，难免迟到一回。”
听到这样的对话，杨羡庭不由想起半夜乌拉老师赶回来，那副疲惫而忧郁的样子。
过了很久，乌拉老师依旧没有出现。
杨羡庭杵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他想给寒佳硕或雏晓氚打下手，却一一被回绝。于是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昨天那间色谱质谱分析实验室，一个人进去关上门。再次练习黑色平面的弯曲。
已经是中午时分，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下午，也就是今天下班的时
雏晓氚和寒佳硕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表示了对乌拉老师的不知情。当然她已经发现，杨羡庭也不见了。
“杨羡庭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寒佳硕停下手中的报告，回头看你一眼。
“我也不清楚。哦，对了。我发现你上次捡回的‘管状材料’，它衬层里的高分子构型中，不同分子的碳原子核之间竟然存储着另一种势能。在这种势能的禁锢下，整个材料的介电常数小的离奇。而且这种势能，似乎一直在进行幅度很大但是很有规律的变化，你说它不会影响分子势能吗？”
雏晓氚确认这块材料一定是来自于反征军当时降落的太空飞船。她吞吞吐吐的，不愿解释。
“哦···那块材料···我一直没来得及研究。”
寒佳硕继续说道：“这种势能看起来就像是被编辑进去的，如果真是那样，
我们的4D打印技术，估计得有一场革命要进行。”
雏晓氚也没有正面回答，一个劲儿的附和。
“应该吧，嗯呐，哈哈。”
这时，乌拉老师突然走了进来。
“你果然是个希望之星啊，寒佳硕。”
乌拉的背后，还跟着材料院院长，寒树教授。
寒佳硕连忙行礼：“老师好，父亲好。”
雏晓氚也一样。
“乌拉老师好，院长好。”
这时，寒树教授走上前，宣布道：“从今天起，乌拉老师正式离职。”
雏晓氚和寒佳硕无不表示惊叹。
“不会吧？乌拉老师，你要走了吗？”
“老师，你是不是要去其他城区？难道这里不好吗？我会号召更多朋友考进科室。”
“是啊，老师。我们还有很多研究亟待完成。”
乌拉老师没有说话，寒树教授解释道：“经过一上午的沟通，我确认，乌拉老师的确是因为个人原因，需要离职。这些年，她一直兢兢业业，是我们材料院楷模级别的学术带头人。她的离开，我非常惋惜，但我们也要为她祝福。”
雏晓氚和寒佳硕纷纷鼓掌。
寒树教授一个人走出了办公室。
乌拉老师将两个年轻人叫到身边，拍着他们的肩膀说道：“你们俩都是潜力无限的学生。我已经很欣慰了，过几天会有新的老师来带你们。”
听到这话，雏晓氚不禁流泪了。回想这些年来，在阿拉尔丽，从大学时代，乌拉老师就多次生活上和学术上帮助自己。每当回想起家里不愉快的事情，或是被其他同学嘲笑为孤儿，乌拉老师就会带着自己钻研科学实验，巨大的科学公关成就，一次次冲淡着自己内心的悲伤，可以说这都是乌拉老师的功劳。
雏晓氚刻苦和努力是真的，但如果说物理学界，她能和寒佳丰并列成为“社会誉值第二等级”里最年轻的科学家，没有乌拉老师，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捂着嘴，扑在我老师的怀里，眼泪打湿着衣服。
当然，这也是乌拉老师，或者说是轩辕晓昭第一次拥抱自己的外甥女。兆义的爪牙就在白骨高地，她从不敢与雏晓氚太过亲近。多年来，只想着暗中保护着雏晓氚。
不过根据拜锋昨天的情报，她真的要前往巴莱星了。因为她期待着，晓夜完不成的使命，自己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完成。
“好了好了，不哭了。”
显然，乌拉也是强忍着泪水。她环顾4周。
继续说道：“杨羡庭人呢？他没来吗？今天可是他第一天上班，不会旷工吧？”
雏晓氚控制着自己的抽泣的声音，说道：“他今天来了，已经打卡报道。刚才还在这里，后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寒佳硕也表示自己没看到杨羡庭。
乌拉脑子里一转，笑眯眯的说道：“他一定在色谱质谱实验室，雏晓氚，你去找他去，他就在那里。”
恒族契魂人的眼泪干得最快。雏晓氚很快调整好自己，朝色谱质谱实验室走去。
整个办公室就剩下乌拉老师和寒佳硕两个人。
乌拉老师将他拉到自己的计算机前，指着屏幕对他说道：“我这里有三篇还没有完成的研究。这一篇就差两个实验了，你把实验数据填到报告里，琢磨琢磨把结论写了。剩下两篇进度还差了点，你好好努力。”
寒假硕看看论文的标题，瞬间受宠若惊。
“这怎么可以。这都是您这两年来的心血。”
乌拉老师将臂环对准屏幕上的扫描器，亲自将论文、实验数据、连带分析软件剪切了出来。然后亲自粘贴到了寒佳硕的计算机系统中。
“孩子，你平时的努力我看得到。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烂在这里岂不可惜，别再推诿。”
寒佳硕看着这些资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心里明白，这些资料将进一步拉近他与哥哥之间的差距。
“谢谢你，乌拉老师。以后我有问题，还可以问您吗？”
乌拉老师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下班了，孩子啊，下午去干点什么？画画还是打球？赶紧回去吧，明后两天是周末，周末愉快！”
“乌拉老师，保重！那我就先走了。”
“回去吧，孩子。”
寒佳硕走后，乌拉老师删除了自己计算机系统里所有和个人信息有关的东西。
色谱质谱实验室，杨羡庭契出黑色平面，将他打了个360度的弯，形成了一个半径一米的圆圈形。可无论自己怎么精细的控制，圆圈都难以对齐闭合。急得他满头大汗。
可就在这时，雏晓氚突然推门而入，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真的在这里？”
“你怎么进来了？”
已是接近下班的时间，楼道里人流攒动。
杨羡庭赶紧跑过来将门关上，样子慌慌张张的。
雏晓氚轻声问道：“你在练习···”
杨羡庭深呼一口气，“嗯呐。”
“我不想让你卷进来，但我知道你有选择的权利。昨晚想跟你谈谈的，但是你很晚才回来。”
杨羡庭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氚。我想保护你！从爱情的层面上讲，也许我们不合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保护你。”
雏晓氚却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反正是性格不好吧。”
“这些都没关系···”
雏晓氚立刻打断他：“别说没关系。我问你个问题，你喜欢过我吗？”
杨羡庭呆滞在那里，轻叹了一声。
“也许我真的不喜欢你。但是我看见你接近寒佳硕，我会吃醋；想到你可能将来有一天，被那些神秘的器官人欺负，我更是受不了。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受伤害。”
两人的额头靠在了一起。
雏晓氚扶着他的脸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些命运改不了。”
杨羡庭抹着她的泪，“如果遇见你是我的命运，那我不改命了。能找到晓夜前辈咱们就找，找不到咱们就躲着兆义。地球上有句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要做好我们自己能做的。”
“可我怎么修炼契魂，都感觉它算法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稍微复杂的更是留不到第二天。”
一听这话，他突然想到前天乌拉老师描述的“一碗米饭”模型。他知道，雏晓氚在量子文明的世界里，类似“残疾人”。
“如果人能想明白未来，就不缺安全感了。好了，亲爱的。我们顺其自然吧。”
这时，乌拉老师推门进来，看到两个年轻人，额头顶着额头，十分亲昵。
她咳了几声：“咳咳咳！哎呀！这实验室看起来一尘不染，可还是有尘土被我吸进了嗓子眼。杨羡庭！你是怎么打扫的？”
两人一见乌拉老师进来，立即慌了神。
雏晓氚害羞的，背过身。
杨羡庭红着脸，挠着头，说道：“前辈，您是怎么进来的？”
乌拉老师一看两个人羞成这样，扑哧一下笑了。
“哈哈！”
杨羡庭跑过去，时而给她捏肩膀，时而给她捶背。
“您别笑了。您也年轻过的，不是吗？”
“好了好了，现在已经下班了。杨羡庭帮我搬东西，雏晓氚你回去吧。”
雏晓氚头也没抬，连忙也要离开。
乌拉老师叮嘱道：“明天中午‘全球射线’，你是杨羡庭的生活老师，记得带他躲进‘铅格子’。”
“嗯呐。”
见雏晓氚羞涩的走掉，杨羡庭脸也没那么红了。
乌拉老师突然转过身，把脸凑到过来，小鸟依人地说道：“你可不可以帮人家搬点东西？人家实在是弱女子，实在没力气啊。”
又是那熟悉的妩媚声音，杨羡庭倒吸一口凉气。向后撤了两步，瞪着眼睛红着脸。
乌拉一看杨羡庭脸色的又变红，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杨羡庭虽然有些许不适，但见昭前辈现在精神焕发，之前的颓靡之气一扫而空，总是好的。
“我是晚辈，搬东西，应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