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工作可以说是魂不守舍。在工位上,杨羡庭一直对着电脑发呆。
昨晚雏晓氚的怒火让他明白,不论自己对这场感情态度如何,绝不能再以自我为中心,只想自己的事情。的确,和莫莲的分手让自己毫无安全感。但没有安全感的人,根本不可能懂别人的内心。以至于刚开始时一度怀疑雏晓氚是一个诈骗犯。雏晓氚能如此为自己这样动情,如此投入,自己应该给她一个最起码的尊重。
“喂!喂!杨子?”
阿涛的工位跟他挨着,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推了他一下。
“领导叫你呢!”
杨羡庭这才反应过来,跑进主管的办公室。
主管今天下了新任务,一个项目投标的技术部分需要他先拟一个方案。杨羡
庭则用刻意的精神抖擞去掩盖着心中的魂不守舍,一通的“嗯”“啊”答应。
刚出主管办公室,他灵光一闪,终于想好了今天晚上要给雏晓氚烧什么菜。
人的纠结与烦躁,其实就是强烈情绪堆积下的一个“自我胁迫”的过程,要的就是那耗光最后一丝耐性地,放纵地随心选择。没耐性了,自然看什么都是正确的。
今天晚上,杨羡庭要做的主菜就是宫保鸡丁。他专门和领导申请了一下,早早下班去超市买了鸡胸肉,花生,以及葱姜蒜辅助调料。
来到雏晓氚的住所门口后,他先小心翼翼地敲门,可是许久没有人回应。
商住两用房门的门锁通常是可以从外面拧开的。他试探性地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想到门就这样打开了。
“怎么不知道锁门的呢?不过正好,等她回来差不多正好做熟了。”
看到屋里没人,他索性就直接上灶。
这些年杨羡庭为了省吃俭用,练了一手好厨艺。昨天惹得雏晓氚那么生气,今天就等自己好好露一手。
起锅烧油,食材切段,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便将这宫保鸡丁烧制完成。于是他乘出装盘。顺道要洗两个空碗,洗两双筷子。
就在这时候,雏晓氚推门而进,脸上挂着大片的血迹,个别已经滴答在衣领上。看着灶台前的杨羡庭,她愣愣地站在门口,万万没想到杨羡庭会提前来到家里。
而杨羡庭见雏晓氚那“血头狼”的样子,大惊一跳。手里握着的一个空碗,一不留神没拿住掉了下去,摔碎在地上。
他顾不得这些,瞬间上前抱住雏晓氚,将她那血淋淋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情绪急切,不断地检查雏晓氚头上的伤口。
当然,在气魂粒子团的作用下,雏晓氚头部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血迹一时半会儿没有干。
杨羡庭双手握着氚的肩膀,焦虑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
雏晓氚看到杨羡庭关心自己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傻傻的看着。
“你说话呀,你到底是被谁欺负了?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杨羡庭想起她上次在保安室里,那是轻松拿下。今天遇到的,可能不是什么善茬,还可能存在多处伤痕。
于是他下意识撩起雏晓氚的上衣,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伤痕或者打击的痕迹。而雪白的皮肤又让杨羡庭羞涩地把衣服拉了下来,平息了一些急切情绪。
“我知道,你可能有精神病,但是你以后受到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雏晓氚盯着他,感觉他像极了小时候,从危险的平房里走出来,带着自己去诊所检查,那个温暖阳光的小男孩。渐渐地,她眼中泛出泪水,19年来,再次感受到这样温暖的感觉,仿佛儿时记忆的杨羡庭又重新回到了身边。
看着雏晓氚进门后一言不发,杨羡庭将门“砰”的一声关住,安慰道:“我们现在回家了,安全了。”
而后他准备去卫生间取毛巾擦拭血迹,却被雏晓氚一把按倒在床上。杨羡庭闭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一片空白。
她稳住他,血迹粘在了他的脸上,也蹭在他的衣服上。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话说秋天也正是患鼻炎的季节,杨羡庭这一憋气,脸上看起来更红了。雏晓氚力气比凡人大很多,在这种缺氧的情况下将杨羡庭“亲”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杨羡庭则使用“自由搏击-八角笼里投降”的动作,拍打着床垫···
雏晓氚爬了起来,也是脸红扑扑的,拿袖子顺手在嘴边一抹,蹭的血迹到处都是。她连忙进卫生间拾掇一番后,一边换着上衣,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杨羡庭起身坐在了饭桌边,不敢抬头,东张西望,回避着目光。
衣服换好后,雏晓氚看着这一盘色泽诱人的菜,没拿筷子,上手便抓了一粒儿鸡丁,仰着头放到了自己嘴里。
“好吃啊!”
见她开吃了,杨羡庭自己也加了一块儿。
“你…今天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
“可是谁会把你打成这样?”
雏晓氚摆出了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我是站这那里一动不动,让他打的。”
杨羡庭急了。
“我看你脑子是真有问题,为什么要站在那你让人白打?”
看来杨羡庭心急起来,脾气也不怎么好。
“我是想着,回家就先洗掉了,你才会过来,没想到是你先到家。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既然这样,杨羡庭也只好拿起筷子,一同吃了起来。他心里在不停的思考,怎么坦白那50万的事情。
雏晓氚一边吃着鸡蛋,一边嘴里咕噜咕噜的说:“保安的工作不好做啊,今天有个光头男,不让我执法,然后我跟他打了一架。”
“光头男?这形象多半不是什么善茬。”
“对啊,他打了我的头,但我伤了他的腿。”
一听这话,杨羡庭算是明白了。
“那你的工作……”
雏晓氚噘着嘴应道:“丢了,明天再找别的吧。对了,地球上现在有没有‘材料研究’或者‘4D打印’什么的工作吗?”
“听起来,那得是硕士博士干的活,你是什么学历文凭呢?”
雏晓氚要了摇头,又问道:“那这里有没有和‘粒子图片处理与分析’有关的工作?”
“图片处理?在我们这里,图片处理好像是图像软件。”
“那行,从明天起我要好好学习这个软件。既然回到地球,我就必须学会在这里生活。”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很没事似的,包括上次的在保安室里轻松制服那个保安小哥,杨羡庭在想,雏晓氚到底是什么来历?于是好奇的问道:“刚刚检查你头部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了。感觉···你···似乎拥有某种魔法或着超能力。”
如此敏感的疑问,着实让杨羡庭感到十分紧张十分紧张。他大口大口吃菜,看起来似乎是桌上的饭菜比这问题更吸引他。
而雏晓氚明白,如果两个人相处,自己的身世不可能再隐瞒。婚姻里,纸只是包不住火。
她放下碗筷,低着头,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契魂人。”
“契魂?”
“对,契约的契,灵魂的魂。我们的祖籍在丰岚星,后来我的父母随反征军逃离了那里。反征军的人们,有的驻扎在巴莱星,有的在阿拉尔丽星,我父母来到了地球,当然还有些其他的同伴。”
杨羡庭就像听科幻故事一样。
“那你是外星人?外星人难道不应该是尖嘴猴腮,眼睛奇大,样子怪异,全身散发着蓝紫色神秘的光芒或者…”
雏晓氚摇了摇头,“我出生在地球,应该算是地球人。外星文明,至少在太阳系周边的外星文明,基本都是碳基生物。像阿拉尔丽星球,都是与地球人类相同的物种在统治。这一切的一切可能都是宇宙算法,已经安排好的。”
勇敢的说出自己的身世,雏晓氚就感觉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而从雏晓氚的言语里,杨羡庭感觉到,在她的意识里,外星人(太阳系周边)和地球人长得一样,应该是正常的。
“之前好像发射过很多航天器材,一直没有发现外星文明存在的证据。”
杨羡庭的言语,似乎带着想要推翻雏晓氚言论的意思。
雏晓氚不急不慢,嘴里嚼着东西,驳道:“用射电镜收集信号,分析个光谱质谱,是很难发现外星文明,一定要飞出去看。现在地球人似乎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宇宙观,至今依旧咣啷地打仗,这种状态下,是没法深度探索宇宙的。随着文明的推进升级,未来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当前‘空间曲率’下的粒子间距,就会造就碳基生物的天下。而在碳基生物里,灵长类永远是王者。”
这一番科学范儿十足的回答,彻底推翻了杨羡庭心中‘雏晓氚是精神病’的推断。一方面性格野蛮,另一方面科学知识丰富,杨羡庭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女生了。
“那…什么是契魂?
雏晓氚倒是也不烦,坦然之后反而自己无比舒服,她便详细答道:“按母亲的翻译,因己所属,投其所在,融之以形,立之以契。契魂和灵魂一样并切相对应的意识体。契魂控制契源,灵魂控制肉体。父亲说‘契’是人与自然万物之间的感情,又是人与自然万物之间的语言,也是人与自然万物的契约。后来,我也长大了,也读了书。我觉得,契源,更像是一团'自我编码'的‘粒子文明’,他们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算法,也有自己的质量。所我称体重时,都是100公斤左右,其中有55公斤就是契源的质量。”
说起体重,杨羡庭至今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有38公斤的体重。奇怪的事情一串接着一串,但现在雏晓氚的坦然,至少让自己解开了其中不少的谜团,虽然他的解释有大半数自己听不懂。还有那神秘的银白发女子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和雏晓氚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只能是慢慢再去寻找答案了
雏晓氚又解释道:“就像我们恒族,擅长控制等离子态的物质变化。”说罢,她用手指隔空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抽纸巾。就这样,抽纸巾的顶端尽然平白无故地燃烧了起来。
这一个突然的火苗,让杨羡庭从沉思状态醒悟过来,惊了一跳,立马从坐椅上跳起来。可他这一跳,胳膊肘碰到了折叠桌的边沿,不小心饭桌给带翻了。鲜嫩味美的宫保鸡丁,就这样,一整盘都扣在了地上,盘子也摔了个粉碎。桌子也翻1/3个跟头,咣当一下磕在地上。
“你干嘛啊?”雏晓氚直接就生气了,坐在床边的她,一个转身躺在了床上,背对着杨羡庭,不想和他说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灭火。”
眼前一片狼藉,杨羡庭急忙收拾。
雏晓氚抱怨道:“家里总共两个碗,一个盘子。你今天一来就全摔了!”
杨羡庭一边收拾一边应道:“对不起,对不起,改天我再给你做。”话说这两个盘子倒是小钱,那50万的事儿自己还没敢提呢。
“哼!”
雏晓氚看样子是不想再搭理他。
“我…”
“哼!”
眼前的她除了“哼”就没有什么话说,杨羡庭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尴尬,一番收拾后,便灰溜溜的告辞:“改天请你吃大餐,别生气了···”
雏晓氚见杨羡庭始终都没有过来哄自己一下,总是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这气不打一处来。她从床上跳下来,将杨羡庭赶出门外,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又偷偷从猫眼儿瞄着门外。
只见他耷拉着脑袋,想在敲门,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杨羡庭下了楼,不经意向楼上的窗户望去。
当然,雏晓氚也在楼上望着自己。而后刷了一下,拉住了窗帘。
他一声叹息:“好奇怪的性格,好奇怪的身世,好奇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