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商量什么呢？”
突兀出现的声音，将二人惊得彻底瘫软。
“啊？”
“陛，陛下……”
“陛下饶命啊，奴才罪该万死！”
“小得知错！”
哎呀，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只是没想到时间短暂，尚未商量出来个应有的对策，却被赵祯给发现了。
提前做好准备，张茂则和苏丹顺势佯装惶恐，赶紧跪下拜倒在地，将脑袋磕得嘭嘭响。
“苏丹，你快点儿老实交代，说什么不能让谁知道？”
“要去告密？”
“莫非你们想出卖朕？”
赵祯略微狐疑，其实他刚刚也没有听得太清。
仅仅是隐约间抓住了几个关键的字眼，倒也不难联系，所以出言试探。
至于谋害？
谅他们也不敢！
“陛下容禀，奴才冤枉啊！”
圣上都知道了？
该死！
太激动竟然忘记控制声量，败露了？
但这种事情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冤枉？”
“那是因为什么？”
“朕的麒麟被你养死了？”
赵祯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解。
“陛下放心，那只麒麟被奴才伺候得好好的，现在正舒舒服服睡懒觉呢。”
赵祯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苏丹满脸堆笑。
“说！”
赵祯懒得跟他们俩废话，直接当头断喝。
“是，是……”
苏丹和张茂则偷眼观瞧，面前的赵祯再没了往日里的懦弱。
表情严肃，目光犀利。
苏丹十分后悔，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
这下还不死定了？
希望不要那么糟糕吧！
“回陛下，是越州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奴才也是怕打扰到您和太后，这才出来阻拦。”
张茂则很讲义气，当然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强出苏丹不少，当下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你，你这个没用的蠢货，不懂得变通吗？”
“要记住，下次就算是……”
“嗨，算了，你们起来说话。”
赵祯本想继续强硬下去，罚他们俩去打扫一个月的马厩。
然而想起刘娥，终究作罢。
偷摸擦把汗，有惊无险，幸亏没有搜身，要不然真是完蛋。
“焰火？”
“焰火，焰火……”
“唉，可惜传递得太晚，朕就算即刻出宫，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怕也是来不及啊。”
先是两眼放光，嘴里反复念叨，随即想起自己的处境，忍不住长吁短叹。
“苏丹，为什么京城里没有焰火？”
良久，赵祯嘴角苦涩，神情落寞。
“这个，回禀陛下，实际上原本是应该有得，只不过目前的技术还不完善，恐引起火灾，因此便没有举办。”
根据苏丹的了解，火药早在秦朝就有记载，而焰火则是发明于唐朝的武德年间，至今也已经差不多四百年的历史。
“哦，原来如此。”
“就说嘛，要是真有这般好玩的事情，怎么会没有一点儿印象？”
“苏丹，谨记朕的吩咐，万万不可大意。”
听完，赵祯眉头舒展，豁然开朗。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苏丹和范德陷入沉思。
陛下最近怎么越来越显得高深莫测的，思想成熟得，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更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长大了吗？
还是因为，与那个人的会面？
“唉，多谢范大哥替小弟解围，但也不能实话实说啊，万一要是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丹叹息着有些犹豫，又有些埋怨，还有些纠结，拿不定主意。
“苏老弟，这就是你的眼光问题。”
“难道你还想把陛下当作孩童看待？”
没错，赵祯的性情是优柔，却不代表能够容许背叛！
“确实，小弟疏忽了。”
“可是如果任由陛下胡来，真正倒霉的还是咱们啊。”
经他提醒，苏丹终于想起赵祯离开时的某种变化。
“那又如何？”
“莫说是搭上咱们你我兄弟二人的前程性命，就是刀山火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瞅瞅闫应文，以前仗着有吕夷简和太后撑腰，多么嚣张跋扈的家伙，最终不还是得仰仗陛下的恩宠？”
“若失去圣眷，迟早会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不是被宰辅大臣，就是被太后和陛下碾压成渣。”
“只有左右逢源，见机行事，方可保一线生机。”
张茂则也不知是怎么想得，仿佛要豁出去似的，真是什么话都敢外说。
“嘘！”
“你特娘不要命了吧？”
“要死你自己死去，别拉着我。”
唬得苏丹一愣一愣，急急忙忙扣住张茂则的嘴巴。
“呜呜——”
对视片刻，张茂则也觉得后背浸湿，凉飕飕得。
都怪齐航那个扫把星，专门出来害人！
……
正月十五，天空晴朗无云，越州会稽县城。
齐航和妮妮，还有齐浩轩，领着一大帮孩童，前呼后拥，趁着夜色降临，悄悄溜出府外游玩。
闹花街，猜字谜，放孔明，撒纸灯。
人潮涌动，齐航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牵着妮妮的小手。
半个时辰过去，堪堪寻到一处偏僻之地，大小正合适。
随着齐航一声令下，众人将早早准备妥当的焰火依次点燃。
人类历史上，首例数万枚的焰火晚会正式拉开序幕。
“嗖，嗖，嗖——”
“嘭！”
“哇，航哥哥，好漂亮啊！”
繁华似锦，妮妮翻腾雀跃，兴高采烈。
“万寿无疆！”
几声爆响过后，火星直飞上天，旋即爆裂开来，光芒夺目。
骤然亮起的星光，刺激得众人匆忙眯缝眼睛，纷纷躲闪，以免灼伤。
稍稍适应，再次抬头，只见四个大字紧密相连。
“快看，居然会变色，还有字？”
“是谁在燃放焰火？”
“走走走，大家伙儿都过去看看。”
“是齐相公！”
讶异，赞叹！
“又来啦，又来啦！”
“嘶——”
“飞龙在天！”
“果然霸气！”
“简直就像活得一样！”
如此神物，无不哗然。
爆炸声中，与刚才只有四个字的焰火不同，竟是在空中缓缓显现出了一条闪闪发光的巨大金龙。
单单是龙也就罢了，真正让众人惊讶的是那龙身不仅栩栩如生，而且细微处也是半点瑕疵都没有。
再看龙爪张合，龙牙锋利，甚至连龙须都没落下，此等神技，怎能不让人惊叹。
接下来是《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吴刚伐树》。
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嘤——”
“百鸟朝凤！”
摆放的越散，花样越复习多变。
先前的几个就是如此，开始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图案，谁知道会真的拉弓，奔月，捣药和伐树？
待烟花漫天之际，众人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
漫天的光亮中，中央的正是百鸟之王凤凰，而凤凰周遭则是各种各样的鸟类。
有没有一百种，刹那间根本无人能够数得清楚具体有多少只。
细看之下，群鸟飞舞，也是各有特征，全都辨认得出来。
“它们的羽毛！”
人群频频骚动，未等大家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或者百鸟朝凤的绚丽，他们就觉察到了与众不同。
流光夺目！
婀娜多姿！
最大，也是最明显的区别。
不是只有单色吗？
怎么这幅百鸟朝凤，尤其是那只凤凰的身上，竟会是五彩斑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