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皓睿拜别了石破天,在山寨里找了许久,终于在山寨外看到了正在玩儿着篝火的木离。
羽皓睿在地牢中翻飞的身影在木离的脑子里不停地闪来闪去,木离越是想忽略,羽皓睿的身影就越是清晰,木离回头,正撞见羽皓睿看着自己,木离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心绪乱成一团。
羽皓睿像个犯错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站在木离身后,“木离。”
木离不语。
羽皓睿看不得木离不搭理自己,抓住了木离的手腕,解释说:“石破天是我师父那一辈的江湖人,我一时间没忍住就动手了。”
木离低着头不看羽皓睿,羽皓睿的身手木离是见识过的,连羽皓睿都占不到便宜的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若不是羽皓睿出手,也许那一牢的人都还在拼死一战,或者都已经死了。
羽皓睿出手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自己,自己要怎样回应,若不是为了自己呢?木离不知不觉的就那么暗自的苦恼着。
“谢谢。”不管羽皓睿为了什么出手相助,木离都应该对羽皓睿诚心实意的说声谢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羽皓睿真怕自己一个闪失弄丢了木离,“我以为你生气了。”
木离摇摇头,“我哪有生气的理由。”
“木离,我……”
“小五带着士兵正在接管山寨。”木离看着山寨里井然有序的一切,心里仍旧不安,“今天的事情太过顺利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你要小心。”木离在其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副无所谓、心不在焉的傻乐模样,可在羽皓睿跟前儿,木离的脸就是晴雨表,一切都写在脸上。
“木离……”羽皓睿从没看过木离给自己摆脸色,可见今天的自己真是招惹了木离,“我们不该不等你的。”
“没事了,休息一下准备回盛京吧!”木离看到寒冰几个人过来了,挣脱了羽皓睿的手,牵着马远远地躲开了人群。
这时,一个黑衣人到了羽皓睿身边深鞠一躬,“主人,路上有人阻路。”黑衣人将打探到的情形一点不差的告诉了羽皓睿。
羽皓睿命若安找了商伊捷和商伊泓一起商议回盛京的事情。说是商议,其实就是羽皓睿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商伊泓、商伊捷,然后将烂摊子留给商伊捷和商伊泓处理,自己躲到木离的不远处坐在地上陪木离一起看风景。
月黑风高的,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只能看看跳动的火把。木离瞪了羽皓睿一眼站起身,牵着马就往山下走。羽皓睿起身,拽着木离的手腕不松手,木离差不多是拖着羽皓睿下山的。
木离拖着羽皓睿一路,衣服都汗湿了,“你有完没完了?”木离若不是已经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若安和许默几个人的影子,木离是不打算理会羽皓睿。
羽皓睿站直身子,笑看着涨红了脸的木离,松开了木离的手腕,“别生气了吧。”
木离又瞪了羽皓睿一眼,“我说了我没生气,是你自己想多了。”
“回去的路上你跟着我,不然就换我拖着你走。”羽皓睿耍无赖的事情早已做的得心应手。
木离知道羽皓睿蛮不讲理起来女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么多人在,木离可不想让大家看自己的笑话,所以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羽皓睿笑笑,捏了捏木离的脸,木离使劲儿的拍了羽皓睿的手,清脆的响声招来了众多目光,木离低着头,在心里骂了羽皓睿无数次。
一行人在山脚下聚齐,木离仔细的检查了自己带过来的每一个暗影的成员,没人伤,没人死,木离也算是安了心。商伊泓已经安然无恙,也该是暗影隐退的时候了,木离吩咐寒冰带着霜月、易云还有暗影的数十人悄悄隐入山林,绕路撤回盛京。寒冰本不想走的,可是挨不住木离的手段,只好听了木离的话带着人悄悄撤走了。
商伊捷留了两千官兵看守山寨,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这些人踏上了返回盛京的路。
木离骑着马,跟在羽皓睿身侧,若安、蓝洋和许默紧紧地跟着羽皓睿和木离。商伊泓混在队伍中间一直在盯着木离,只不过木离从没回头看一眼商伊泓。
木离知道回去的路很危险,可商伊泓已经救出来了,皇家的事情也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插手,索性开始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也不知走了多远,密密麻麻的箭雨突然从天而降,羽皓睿第一时间用斗篷罩住木离,抱着木离几个踏步躲到了路边的树丛里,十几个黑衣人将羽皓睿和木离保护得密不透风。
木离在羽皓睿的怀里,羽皓睿的气息灌满了木离的感官,木离的心惊慌失措。
羽皓睿轻声安慰木离,“别担心,他们都有防备的。”
木离问:“他们有多少人?”
“沈家的府兵,还有一部分山寨的人,还有商伊旋的部下,差不多两万。”羽皓睿的消息准确可靠,“商伊捷和商伊泓的亲兵加起来也有两三万,我们吃不了亏。”
“谁调了太子亲兵?”商伊泓的亲兵除非商伊泓和太子金印,其他人想动也动不了,包括皇帝。
羽皓睿贴着木离的耳朵问:“你这么关心商伊泓,不怕我杀了他?”木离红着脸推开羽皓睿,不再同羽皓睿说话。
箭雨过后,商伊旋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商伊捷,以前看轻了你。”商伊旋大笑着说:“找到了商伊泓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罢了。”
沈薇音在商伊旋的身旁,“交出轻烟,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帮着商伊旋谋权篡位只是为了抓我么?”木离挣脱羽皓睿的保护,缓步走到沈薇音的正前方,“我本想给朝廷留些颜面,让你多活几年的,也不知道是我太仁慈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沈家倾家荡产也是要你陪葬的。”那件事以后,商伊泓对沈薇音越来越不上心,沈薇音恨不得扒木离的皮,喝木离的血。
“也不知道是你背着你父亲私通商伊旋,还是你父亲指使你私通商伊旋,你要不要给我讲讲这个故事?”木离挑衅地看着沈薇音,“我这个落魄的宗主还是有办法给你治伤的。”
木离的短剑材质特殊,这柄短剑划破的伤口久治不愈,愈合以后阴雨天也是红肿瘙痒,可谓度日如年。木离为了寻找母亲的仇人,亲自在手背上割了两道小口子,每逢阴雨天都觉得非常不舒服,沈薇音那道伤口比木离的大上十几二十倍,可想而知沈薇音受了多少折磨。
“本宫不管你是轻烟还是什么木离,本宫日日夜夜都盼着你死,唯有你死本宫才能活得痛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陪你娘去吧!”若不是心底堆积了无穷无尽的恨意,沈薇音又怎么甘愿和商伊旋合作。
提起自己的母亲,木离心里那团藏了的火腾的就烧了起来,“沈薇音,当年若不是我要还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么?当日我承诺:你不惹我我必绕着你走,如今你自己送上门,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商伊旋似笑非笑的看着木离,“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商伊旋看了商伊捷一眼,又看着木离说:“大家都以为你跟商伊泓之间不清不楚,其实你跟商伊捷才是不明不白的两个人。”商伊旋如今志在必得,“沈家与石破天有约在先,若是有人救闯寨就直接动手杀商伊泓。商伊泓一死,你们这些人就是我的替罪羊。”商伊旋一直在等着有人来救商伊泓,唯有商伊泓死,自己才能堂而皇之的登上至尊之位。
“大哥还是想想怎么跟父皇交代吧。”商伊泓威风凛凛的坐在马背上。
猎宴上商伊泓觉察到异样,将自己的太子金印交给了谢天、谢地,偷偷潜了谢天、谢地离开猎场。多亏羽皓睿提醒,谢天、谢地暗中调了两万亲兵在清明山,如今正是商伊旋身后的黄雀。用寒冰的话说,这全是套路。
“石破天没杀你?”商伊旋青筋暴出看向沈薇音。
“不可能,怎么可能?”约定的事情沈薇音是知道的。
“长虹破日遇见无尚碧落,石破天一高兴,忘了要我的命。”若不是羽皓睿仗义出手,也许商伊泓真的会被困死在清明山。
商伊旋不战而败,与皮鲁一样被关在囚笼里。
木离一直紧紧的盯着沈薇音,沈薇音趁乱逃走之际,木离打散了沈薇音的卫队,拦住了沈薇音。
“你……你……”沈薇音指着木离,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木离不语,手中长鞭飞出卷住沈薇音,一个用力将沈薇音拽离马背,沈薇音摔落在地上,木离转动手中长鞭,长鞭就那么硬生生的嵌进沈薇音的肉里,木离用力抽出了卷着沈薇音的长鞭,沈薇音的身上多了十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甘寂寞!”木离笑看着沈薇音,“后半生你就好好与你的满身伤痕相依为命吧!”木离缓缓将长鞭卷起,“哦,忘了说。”木离笑瞪着沈薇音,“我鞭子上的毒与短剑的毒一般无二,不知道你能挨过几时?”
鞭子上的毒是木离受了短剑的启发研制出来的,只不过痒起来没那么让人难过,但是这满身的伤也足够沈薇音受的了。木离不想在商伊泓眼皮子底下杀了沈薇音让商伊泓太没面子,也实在是下不去手狠心杀人,所以,在死与折磨之间,木离觉得无穷无尽的折磨更能解去心头的恨意。自己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木离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对了。”木离像是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情,“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我的并不多,所以有些事儿还得谢谢你。”木离的话让沈薇音气得呕血,让商伊泓的脸也沉了几分。
众人回到盛京的时候天已大亮,金牌令箭是木离带出皇宫的,如今木离不见了影子,商伊捷请商伊泓转交金牌令箭,商伊泓不肯接,商伊捷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商伊泓进了宫。
商旭泽不忍痛下杀手,只剥了商伊旋的王位,命他终身不能踏出府门一步。沈家培养的势力大多被商伊泓连根带土的拔了个干净,商旭泽念在沈家多年来尽心竭力为朝廷办事,罚了沈家三年的俸禄,沈薇音罪不可恕,但是商伊泓为沈薇音求情,商旭泽只是废去了沈薇音的太子妃身份。
商伊文一直在母后的寝殿里未曾离开,一切尘埃落定时皇帝商旭泽来了这里。商旭泽独宠商伊泓,对商伊文也是非常疼爱的,商旭泽叹气,让太监送商伊文回了王府。
这一切的乱子都源于商伊文。
也许是商伊文自出生起就过得太顺遂了,轻烟的死让商伊文难以承受,但凡与轻烟有关的人和事,都成了商伊文仇视的对象。
轻烟的死让商伊文心痛,一边心疼轻烟一边痛恨商伊泓的薄情寡义。轻烟死了,而沈薇音依旧潇洒的做着太子妃,商伊文气不过,总是摆脸色给沈薇音。沈薇音是个高傲的人,怎么能忍受商伊文的臭脸,沈薇音告诉商伊文自己的身后是皇帝和皇后支持着的,商伊文若是要闹就去找皇帝闹,不要在自己跟前儿得寸进尺。
沈薇音的话像是一桶热水,把商伊文烫了个外焦里嫩。商伊文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在商伊旋面前说商伊泓的不是,明里暗里的支持商伊旋谋权。商伊文总是在不经意间提起轻烟,挑拨着沈薇音的小仇恨,久而久之,商伊旋和沈薇音竟然真的结成了同盟,一个想谋权,一个想逼出轻烟杀之而后快。
而商伊文只想看看商伊泓命在旦夕的时候轻烟会不会回来,商伊文给商伊捷用毒,也是气不过商伊捷与轻烟来往密切。
这一场混乱源于商伊文,也止于商伊文,商伊文舍不得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妃和兄长,所以在一切开始了之后就动了恻隐之心,若不是商伊文悬崖勒马,说不定商伊旋就真的谋了大梁的江山。
只能说,商伊文终究还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小王爷。
陈念病愈还朝,一场梦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