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煜晨入狱第八天的时候,蒲煜晨的奶奶蒲秋来看望了他一次。看望的时间很短,不到五分钟,蒲秋就被拉了出去。
蒲秋一眼就看出了蒲煜晨的精神状况,在这样下去,就算别人不对蒲煜晨下手,蒲煜晨自己也会先撑不下去的。她尝试鼓舞蒲煜晨。若是对一般的孩子,这种鼓舞是有效的,但是蒲煜晨太聪明了,以至于可以明白蒲秋每一个遣词的想法。这种做法,自然就变得毫无用处了。
第九天时,之前见过的那个执法队队长来了一次,他把蒲煜晨带了出去,用原气探测了蒲煜晨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后,一言不发地又离开了。离开前吩咐手下的人给蒲煜晨换了新的囚服。
第十二天,蒲煜晨在梦里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那个声音非常熟悉,仔细回忆后,蒲煜晨想起了,这是他这一世的母亲,罗妍的声音。
“煜晨,对不起,让你经受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那个声音说,“我虽然不能一下把你带到我这里来,但是通过你奶奶在你身上设下的坐标,我可以将你传送到外界去。”
“坐标?但是我已经被用原气检查过了一边,应该已经被发现了……”蒲煜晨顿时明白了三天前那个执法队队长那么做的原因,他们就是怕蒲秋在蒲煜晨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这个我想过了,只要对方修为在明粟境以下就不会被发现。蒲秋的修为也就玄丹境,他们应该也不会让一个玄丹境以上的人专门去检查你。”罗妍回答,“时间不多了,我无法和你说太久,离开蒲家后就来夕城,我会在这里等你。现在你快点醒过来。”
蒲煜晨猛地从梦中惊醒,那个声音已不再出现。蒲煜晨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以为刚才只是个梦,刚准备继续睡时,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发生了一些变化。周围的景色变得略微有些扭曲,呼吸也时不时的不通畅,体内本来被压制的原气也再次出现。
这个景象蒲煜晨见过,是空间在被扭曲!一年前,蒲家的虚空有一小块发生了塌陷,死了数百人,而蒲煜晨刚好就在那个塌陷的边缘,看到了同族被碾碎,吞噬的过程。
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不会改变什么,但蒲煜晨还是下意识地调动刚刚回复控制的原气聚于体表保护自己。
身体开始感受到被撕裂般的疼痛,蒲煜晨听到自己的左腿骨发出的脆响,接着,意识就被强烈的痛感吞噬了。
第二天清晨,狱卒照例来给蒲煜晨发粥,却没看到蒲煜晨的身影。
“一个修为只有守元境九段的小孩子你们都能看丢?”一个中年男人一拍桌子,向跪在地上的执法队与狱卒怒吼道。他叫蒲继州,蒲登辉当年的竞争对手。
蒲继州修炼天赋比蒲登辉高很多,现在已是明粟境二段。蒲继州不但修炼天赋极高,头脑也比蒲登辉好很多。他原本根本不把蒲登辉放在正眼看的。
“大人,请相信我们,真的没有松懈。”高个子执法队队长惊恐地说,他的头低得贴在了地上。他跟了蒲继州十多年了,知道蒲继州对自己的人能有多狠。他还记得,他能坐上执法队队长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上一个执法队队长执勤时喝酒,就被打到昏迷后,扔到炼铁厂做工人,去年听说那个人不小心掉到熔炉中死了。
蒲继州说:“我去看过了,残留着很强的空间波动,应该是有人把他救走了。敢在蒲家地界做这样的事,对方肯定也是颇有实力的强者。但是,这也不能说你就没错了。”
听蒲继州松口执法队队长连忙说:“请大人责罚。”
“就,扣一年的薪水吧。”蒲继州也很是喜欢这个执法队队长,不说之前了,蒲煜晨这次被抓,就多亏了他提供的证据和想法。
“谢大人。”
此时,蒲煜晨在外界的一片丛林中睁开了双眼。他试着想要运行体内的原气,原气在经脉中运行一寸都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一圈下来,蒲煜晨不由感慨自己命大。全身上下共有十二块骨头骨折,好在胸骨虽然骨折,却没有太大的形变,并没有怎么伤害到心肺,头骨也没有凹陷的样子。
但是,他现在双腿和右手都几乎不能动弹,又在这荒郊野岭中,过不久说不定就被附近的灵兽吃了。蒲煜晨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被救了还是被害了。
罗妍本身实力并不强,能在坐标的辅助下将蒲煜晨活着送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她自己习惯了力量,又是在焦急的状态中,她也没想到会对蒲煜晨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若是事前知道,她就算被处罚,也会去求她父亲帮蒲煜晨逃离了。
用一只胳膊撑着,蒲煜晨艰难地将自己移动到树荫的范围中。他本就很虚弱了,怎么也都再经不起太阳的暴晒了。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外界已经到了夏天。夏天的高温虽然让蒲煜晨透不过气,但是蒲煜晨还是感觉非常享受,并产生了怀念的情绪。他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奶奶一起出去野餐的时候,那段时光是多么的轻松愉悦。
虽然蒲煜晨之前一直想死了算了,但是到了这真正的生死关头,本能的求生欲还是被激发了出来。
守元境,是整理自己与生俱来的原气的过程。在体内运转原气的同时,被原气滋养过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得到修复与强化。蒲煜晨不懂医术,就只能靠这种效率最低的方法让自己的身体恢复。
原气在身体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傍晚,蒲煜晨饿得再也无法集中精力修炼,才不得不停下来。但是,一天的努力效果甚微,连筋脉的损伤都没有完全消除。由于腰椎的骨裂,蒲煜晨一直都直不起身子。趴久了,不但是伤口,转动不自然的肌肉与关节也开始痛了起来。
动了伤口痛,不动肌肉关节痛,蒲煜晨想在伤口与肌肉关节的疼痛中找到平衡,但试了半天。也是只加剧了伤口。
现在,什么被欺凌,什么丧父,什么虚无主义,都统统被抛在了脑后,蒲煜晨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活下去。
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世界增添了梦幻的色彩。蒲煜晨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金色的梦中,眼前的景色闪动,身体感觉轻飘飘的,引力似乎对他渐渐失去了效果。下一刻,蒲煜晨又被重重地摔回到了地上,周围也变得昏暗,他似乎成了一颗马路上的小石头,仰面躺在地上,头上车水马龙,十分嘈杂。
过了不知多久,周围开始变冷,蒲煜晨意识回到了被房东赶出门的那个晚上。
原来,那个夜晚是那样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