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峰所有的党派势力中,刑部尚书官历并不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们两个更多的不过是利益勾连,相互制衡。只是当下,自己和官哲都被关在天牢,兵部尚书在此次秦圳地区灾情事件中也受到牵连,剩下唯一的身居高位行事自由之人也只有官历了。事实上,官峰完全可以按兵不动,从长计议,等待时机更加成熟之时,可惜的是,这次馆薇离开皇城在官峰看来是绝佳的机会,若是馆薇待在馆沐身边,以她的敏锐智谋和行事手段,即便是做了无懈可击的准备计划,也只有大概两成把握,所以官峰几经权衡,还是决定尽快下手。
那个觊觎馆沐之人名叫官何,说是官峰的心腹,实际上是官峰一个同党密友的儿子,也是生于富贵世家,从小宠腻骄奢贪财好色不学无术,却还自以为是喜欢独断行事,不仅从不虚心请教他人,所有人都必须听从他的安排,任谁也不可说个不字,而现如今,官何更是整日做着白日梦自己迎娶静贤公主将来儿子接管天下。这样的人自然是被官历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丝毫没有发觉任何不妥之处,自然,他没有发现,官峰等人便更无从得知。
一华和官何如此,让官历倍感“欣慰”,既然占尽此等天时地利人和,官历的想法逐渐改变,野心也越来越大。
官历也学着官峰那样,找到了一个自己的心腹,两人一同合谋了个自认为绝妙的计划。只要官何失手,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既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还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断送官峰的后路,顺势拉拢过来官峰一党的势力,再不受人牵制,一劳永逸。
果然,人心隔肚皮......
官历和他的心腹手下官恒的计谋简单概括就是“英雄救美”,他们交给一华的那瓶药并非是官峰所要求的迷情药,而是催情药,服下此等药二十分钟后才会发作,症状也不过是全身燥热,呼吸急促,情欲旺盛,但人的意志思想完全清醒,也不至于四肢瘫软动弹不得。然而官历却告诉官何,说一切安排妥当,大可放心,待静贤公主服下药后便立即前去,最好取下身上所有武器配件,步行只身前往,以免惹人注意,那时公主昏迷不醒,自是听任摆布。
而另一边,官历安排官恒假装路过,一旦听见异常声响便立即冲进去救人,趁乱杀了官何后再将馆沐带走。
官恒在馆国皇城世家公子中间算是非常有出息的一个,他一心只有功名利禄,有着极强的欲望和野心,“勤奋好学”行事决绝,从不留恋野草仙露,更没有丝毫妇人之仁。对于官历的安排,官恒自信可以顺利完成,无论是一剑杀了同为世家名臣贵公子从小一起读书习武的官何,还是趁人不察带走馆沐却不做出半分轻贱之举。
后一项是官历特别交待的,他的绝妙计划绝就绝在此处。官恒不解,他便告诉官恒,要想得到静贤公主,最好也是最稳妥的办法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
“大人,你就这么确定此事能成?”
“一华这个奴才还真是老天赐给咱们的礼物,该蠢的时候蠢,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他竟然打听到明日静贤公主要出宫去寺庙祈福,为表诚意,她不带任何奴婢侍卫,事事亲力亲为。往常都是与静康公主一起,这次静康公主不在,她便一个人行动,这的确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在下万分相信大人的筹谋打算,只是还有一点,在下不明白,望大人指点指点。”
“你说。”
“大人让我把静贤公主带走,从始至终不得有半分轻贱之举,这又是为何,既然如此,何不把她送回宫中,还显得我们忠贞正义?”
“不让你做轻贱之举,是为了稳妥,倘若那静贤公主是个刚烈性子,忍不了屈辱自尽了,或是整件事被那个静康公主知道了,那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至于把她送回皇宫,这是下策,此举除了显得我们忠贞正义,可还得了什么好?倒不如先把她带走,那时她药性发作,定会在人前表现失态,你便借口说为了公主清誉,此时万不可被外人撞见。这样一来,你对于她,不仅是恩人,一剑杀了意图玷污她清白的恶人替她出气,还是难得的君子,既体贴又尊重,时时处处为她的声誉清白考虑,即使在无人之处见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却依然对她敬重有加。如此一来,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可不仅仅是忠贞正义而已。”
官历把人心揣摩到了如此可怕地步,然而更可怕的是,他还在毫无底线的利用这人心。
当初馆王下令,皇家选婿,不论出身,公主倾心便可。自那以后,“公主倾心”这四个字便成了天下之大学问,勾起了所有人的欲望,它没有门槛,谁都可能得到,却又玄乎不定,谁也看不清摸不准。
就好像,那云崖山顶的云崖庙,闪着金光,可总是隐隐约约时有时无,挠人得很!
“大人思虑智谋绝世无双,在下实在佩服。若真如大人所说,在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静贤公主会不会起疑心,或者更甚,她为了彻底守住自己的名声清誉干脆杀了在下?”
“她就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娇贵公主,哪里做得到这些?此事若换成是静康公主,那还真不好说。静贤公主嘛,放心吧,不可能。”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何来这么些麻烦事,还要受官峰的牵制替官峰卖命!一想起馆薇,官历就恨得牙痒。
而整件事筹谋至此,只要官恒顺利灭了官何的口,那便是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官峰人在狱中消息不通申冤不便,一切还不是由着官历演绎,而静贤公主甚至陛下那边,更是不必说。
当晚,馆国皇宫中,馆沐在为她明日出宫祈福忙前忙后,只是她还不知道,明日等待着她会是什么。无论是卑鄙的阴谋还是“高明”的算计,馆沐都不过是人家的工具而已,拿在手里摆弄或者踩在脚下践踏。
或许正是因为她是馆王宠爱的国朝公主,被赋予了尊贵和权力,才容易被盯上被利用,可若馆沐只是个普通百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哎呀,你们都看着点,别把东西碰坏了,我可告诉你们,这要是磕了撞了,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馆沐一边在小厨房做着糕点,一边训斥着毛手毛脚的奴婢下人们,可她即便是在训斥,那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以至于刚来宫里做事的小丫头都不怕馆沐,听她说要人脑袋这种话也知道是玩笑,馆沐管教下人从来都只是嘴上耍耍威风,还是她自认为的嘴上威风。
“馆国天下有公主这样的人可真是所有人的大福气,自从秦圳地区受灾以来,公主日日挂念百姓,可怜百姓遭遇,体恤朝臣辛苦,吃斋念佛还不够,明日还要亲自去寺庙祈福。咱们公主操的心可真多,不仅江山百姓,还有官员大臣,说馆国能得如此众多才贤之人,是老天眷恋,要懂得感恩。”
“行了”馆沐笑了笑,轻轻拍了下那个多嘴侍女的头,“我不过就是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罢了。”
......
“一切可都准备妥当?”
“放心吧,都按照您的安排计划准备好了。”
“那就好,只有多留几手,才能确保此事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