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凡是这些个秦圳地区的贵人们中,官阶最高资历最深做事最会左右逢源之人,便是他在朝廷派人下来赈灾时安抚大伙,也是他说上头即便要查也会有人保大家,但凡事不可做得太绝,要把握好尺度,要懂得在各方势力下周旋,既要把正经主子服侍好了,又不可过分得罪其他贵人们,更不可把自己陷于危险境地。
宫凡见馆薇如此,连忙后退,作揖行礼。
“静康公主,此事万不可大意,还需多加商量。这所需银两究竟多少,如何分配,如何使用,都不是小事,哪一件不得细细盘算从长计议。”
“你少废话,静康公主是陛下亲派前来主持赈灾的,各中事宜我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有所计划,你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宫凡打官腔的功夫果真了得,官方根本是听不下去的。
“官方大人此言差矣,微臣可的确是在竭尽全力配合公主赈灾。公主和大人们从皇城来,来之前所做的计划,听的依据的都是别人的奏报,这与实际情况难免存在偏差,怎可不调查清楚?若是如此随意,很可能会出大差子,还请公主和大人们三思。”
宫凡这三言两语便把自己放到了主动地位。若是不进行详细的调查,那来日若赈灾出现了问题,自己不仅有的推托,还落一个深谋远虑忠心耿耿的形象,那错误责任便全是馆薇和官直官方他们的了;若是馆薇纳谏进行了详细的调查,那他们便可拖延时间,这调查过程中大大小小之事无数,故意拖慢进程但又在明面上找不出来把柄差错这对于为官多年的宫凡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信手捏来。
这些技能可以说是馆国官员们的基本功,入了这一行,便是人人都要学,人人都要会的。
“少再说这些没有的,我就问你,这款你是捐还是不捐?所有东西都在这,你是想抗旨吗?”
官方大人对此等只会左右逢源完全不顾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之人简直深恶痛绝,恨不得打烂他们只想着一己私欲的脑袋,撕碎他们只会媚上欺下打官腔的嘴巴。
“官方大人”
宫凡见此,也提高的声调。
“这样的罪名臣实在是担待不起。公主和大人奉旨前来赈灾,臣尽心尽力配合,不怕忠言逆耳提出自己的观点,只因臣在秦圳地区为官数十载,自是比公主和大人了解的略多一些,大人若是采纳臣的建议那自然是好,若不采纳臣也阻不得大人,何来抗旨之说?至于这玉牌,的确是官峰大人之物,可官峰大人从未说过面见此物如同面见圣旨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言,即便是官峰大人说了,臣等也是万万不敢认的......”
“你......”
“好了好了,今天本就是来与大家商议的,倒是不必如此。”
馆薇见此,知道宫凡这人不简单,看来需要另辟蹊径,于是走上前安抚两人。
“宫凡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公主请。”
馆薇与宫凡走到一边:“宫凡大人,事到如今,我也就有话直说。”
“那是自然,公主请讲。”
“大人这为官的本事我算是领教了,看来这数十载的官场生活果真没有虚度。不过大人,有句话我还是要说,这父母官要想当得稳,当得长久,只会左右逢源打官腔和稀泥,恐怕还不够。今天大人你尽可以把话说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任谁也挑不出个错。可是,这些功夫用在平常天下太平之时也就罢了,陛下一人要管全国上下无数事情,很多东西他并非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然而此刻,赈灾之事涉及国本,满朝文武都盯着,若是此次赈灾不利,百姓不能尽快恢复正常生产,导致馆国朝政不稳,陛下怪罪下来,大人不被推出来当替死鬼便已是万幸,当真觉得自己还能够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躲过去?”
馆薇一边说一边看着宫凡的脸,似乎是不打算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变化。
“我猜大人的心思,这钱也未必是真没有,也绝非是铁了心的不想捐,大人的乌纱帽可比捐的这么些银子值钱多了,是不是?”
馆薇同样也是三言两语便攻破了宫凡的防线。宫凡跟馆薇说场面话,馆薇就跟宫凡长驱直入开诚布公,这反而搞得宫凡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静康公主果然是个什么招儿都敢用,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的可怕女子!
“至于那些富户,大人更是不必以此为借口,他们在大人手下讨生活,以大人的本事,想让他们乖乖拿出银钱绝对不难,我说得没错吧?只是大人夹在我们和官峰大人他们中间也为难,官峰大人是什么心思我懂,也正是如此我才带来了官峰大人的玉牌。”
宫凡听到馆薇又提起了那玉牌,正想说什么却被馆薇打断了。
“大人,我既然已经如此坦诚了,你何必再说那些虚话。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这玉牌在明面上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在于这玉牌究竟是我耍手段得的还是官峰大人给的,关键的关键在于,玉牌在这儿,有人把它拿出来了,你也看到了。”
宫凡听后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地望着馆薇。
“此处不过你我二人,大家不妨都把话讲得敞亮些。这灾赈与不赈,怎么赈,说是关乎江山社稷百姓民生,可真要实实在在做事,最终落脚处不过还是朝堂上各派势力的斗争博弈。今天,这钱大人若是捐了,明面上,这是于国于民的大善事,顺了陛下的心,陛下定会赞赏大人,做得好了不仅百姓感激,大人自己升官晋爵也是指日可待;暗地里,即便是官峰大人果真不愿你配合我们赈灾,大人也尽可以说自己确实看见了这玉牌,见玉牌便如同见官峰大人本人,持玉牌者命大人竭尽全力配合赈灾,大人不敢不从。至于这玉牌是怎么来的,我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那是我静康公主的事,即便将来官峰大人闹起来,也是我静康公主之错,你自可全身而退,大人如此巧言善辩,我想这对大人来说轻而易举。”
馆薇顿了顿:“这些话,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真相这些东西大人放到心里就行,哪天闲来无事夜深人静时自己再慢慢琢磨,全当打发时间。而现实情况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这些都比事实真相重要多了,有些事情大人相信了对自己更有好处,大人就应该相信。”
宫凡把馆薇全部的意思都听明白了后万分震惊,她真的是把自己逼到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所有明的暗的虚的实的真的假的她全都一清二楚,也全都有了应对之策,而且这应对之策不仅对她有利,更是让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公主能如此坦诚,臣万分佩服。这浩荡天灾,百姓遭遇不幸流离失所,谁看了都是千分焦急万分心痛,恨不得立刻筹款赈灾。公主此番用心,臣实在敬佩,也相信公主定能把赈灾事宜处理得极好,既然如此,臣怎可还在这里顾及这顾及那,犹豫不决?”
馆薇听后笑了笑,既是礼貌性的感谢,又带着点不屑和讽刺。
“大人这话馆薇一定记住。大人捐钱,是不忍百姓遭难,感念大家辛苦,相信我们有能力,除此之外,再者无他。”